朝霞染着濃烈的希望，一縷陽光灑在她的頭頂，籠成一道淡淡的光暈。高樓走出絡繹不絕的人流，像是對逝去的往昔表達不屑一顧的自我主張。
咚咚咚。
“起來了？”令人安心的聲音。
“搞什麼啊，你怎麼還不走。”清一頭也不回地說。
“想等你考完邀請你來着。”
“不必了，那地兒我去過，沒什麼意思。”
“是嗎，還期待你能停筆一段時間，好好放鬆一下，複習得怎麼樣了？”
“馬馬虎虎吧。”
“別發呆了，下來喫早飯？”
“我很忙，現在。”
語氣越來越不耐煩，這副樣子還是讓她一個人待着就對了。
和故事開始相比，清一和變了個人似的，在朝陽的光輝中只能看到她瘦弱卻含着一絲堅定的背影，夏寒配合地對着背影露出笑容，悠然地合上門。
他倚在門外，壁燈雖然通亮，但卻只是在反覆講述過往的時光一般跳躍着火花。
時光的流逝也是送走過去的自己，但如果給一個客體附着了靈魂，如今又特地抹消它的存在，看似哀傷卻又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化蛹成蝶的華麗麗的轉變。
真要我說的話，她的蛻變也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擡頭看着昏暗的壁燈，男人發出欣慰的笑，神情又凝重下來。
驀然發覺，自己的青春也在漸漸逝去，話說回來，真正的青春，是在散夥前約上男人們打球，喝汽水，去網吧，無論什麼遊戲都能暢快地玩他個通宵，僅此而已，那纔是屬於我的青春。
◇
詩逆
六小時前，無疆塔頂，一個女人眺望着夜空。
“話說，你也來這裏是要做什麼？”她不可思議地打起招呼。
隱藏在下方的身影突然趴下的聲音。
片刻的寂靜，終於放棄後從陰影裏飄上來，夜空下高樓的熒光映出她的面容。
如今的許未央和以往的表情有所不同，帶着一副決然的儀態漂浮到許凰身旁，周身的氣流脈衝令她們的長髮翻飛。
互相試探、挑戰的眼神，眼睛裏閃着銳利的光澤。和上次帶來的警覺感混合在一起，最後就當是偶遇一般地打起招呼。
“還和以前一樣先過幾招？”
未央不帶遲疑地搖了搖頭，“要問有什麼事的話，如同你看到的這樣，我只是來看看風景，不願意分享的話，我可以明天再來。”
漸漸地用不高興的語氣說着。
“所以啊，下次要預約纔是。”
“……嗯。”意想不到的是如今面對許凰從容很多，事情爲什麼會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姐妹並沒有殘殺也沒有不悅，而是和以前一樣，一起看着滿天星辰照耀着夜晚的世界。
逐一凝視閃爍的星斗，確認它們發亮的明暗差異、顏色的細微差異。
“姐，我記得你說過一段話。”
星星最耀眼的時候，就是死去的時候。
如今的未央漠然想着這些問題，一刻不停地注視姐姐。
許凰笑了笑，“如果是你的話。”
◇
尾聲
離開大雪覆滿的洋館已值深夜，月亮是司空見慣的月亮，在城市上空漂浮着。
她抖了抖身上的雪，拉上行李箱拉桿，時間是二零一八年一月八日。
新年將近，柳真站在高中校舍門前發現自己無處可去，突然摸到口袋裏的鑰匙，便決定先去一個地方。
這裏到處都是廢墟，不過找到一家火鍋店還是很容易的，既然回來了，便決定按照記憶好好和他們談一談，結果發現另一個她已經在那了。
那時候的她習慣了風衣，離開熟悉的小巷，循着熟悉的河岸漫步。
偶然回頭望去，忽然看到一個紅色毛衣的女孩，夜色下邁着孤獨的步伐，女孩停下腳步，那樣無悔地看着她。柳真說趁着時空錯亂一起走走，女孩笑了笑說要救一個人。
送走女孩之後，柳真悵然若失地呼出一口白氣，舊世界的路已經找不着，儘管如此彷徨，還是有一絲可以確信的。
辛劍。
他正站在面前，可以聽到他胸腔內心臟的跳動。
“接下來去哪裏？”沉默了許久後，他如是發問。
“我不知道，你呢。”柳真答。
“在你把我銘刻在書籤上的那天起，我身在何處已經無所謂。”
也許說是牧師的聖潔虔誠猶未可知，但此刻能在這裏就是好的。
“還是那副樣子，一點主見都沒有。”她對使魔說。
“要不，訪問一下這本書的主人公。”
那好吧，她拉起拉桿，騰起一團火化爲虛無。
次日，洋館她的房間裏。
“確定要把我放這裏嗎？”書籤發出聲音。
“是啊，完成閉環才能回到未來。”
咚咚咚。門被人推開。
“呀小寒。”她慌忙地把書籤放下。
“師父放假了吧，來過年嗎？”他在門口巴望着，眼神卻瞥向書籤上的字。
“呃，算是吧。”她點點頭，順帶擋住他的視線。
“真難得啊，好不容易把你盼來了。”男主角笑吟吟地開口。
“是嗎，誰叫你們家太遠，對了，清一現在在做什麼？”
“碼字，剛給她送完早飯。”他無趣地聳聳肩。
“我去看看。”這麼大清早？
“別了師父，最近她特別煩躁。”
“……好吧。”走廊裏又傳來清一叫喚的聲音，夏寒悻悻然離開。
下樓去客廳發現公權在看新聞，寒暄幾句後出門轉了一圈，回到洋館已是中午，喫完午飯後回到房間，趴在書桌上發起呆。
上一回有自己的專屬英靈還是七歲的事，思念已經慢慢逝去，留下的寶物也許久不使用。
她拉上窗簾，呼喚出那個男人，在很漫長的下午裏，一點一點確認他的實感。
“難以置信。”良久，在他懷裏，她發出感嘆。
“是指？”
“和你的記憶有偏差嗎？”
“偏差不大，但沒有真實感，”他老實回答，“總覺得是做了一場夢。”
“靈體的回答真令人掃興。”
“書籤的魔力快要不足了，或許和這個有關。”
“……重新締約吧。”
“不了。一期一會，我只是過去。”希望你能用真實和篤定迎接未來，這麼溫暖地笑着，男人的身體漸漸透明。
“我會把小眉帶回來的。”她溫柔的眼神漸漸有力，卻又透出一絲失落。
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她試了很多次終究沒有找到，迪德莉特女王坦白辛眉已經開啓旅途，無從得知孩子在哪，喫得好不好。
命運總是和她作對，就連如今唯一的牽掛也不知在何方。
“就算是一個人，也可以很好地活下去，相信你和孩子都能做到。”
“……永別了，辛劍。”
或許還會再見的，真。
【全書完】
法師
二零一八年一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