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先去辦公室休息一會，等下再慢慢說，在大門口你不要形象了啊？”
邱小優收起淚水，擦乾眼淚，又是一個女強人。
“我算是看出來了，大員這些人靠不住，要求待遇要高，幹活還不積極。反倒是本土招募和日本招來的人更好用。前者雖然技術不行，但是肯學聽話，幹活不講價錢。日本招來的人，只要薪水給夠，幹活很認真，一板一眼的。洋鬼子雖然事情多，但做事情也不馬虎。”
一邊走一邊說，方蟄心說，你看，這不是練出來了麼？什麼事情最鍛鍊人啊？一個企業從無到有，最鍛鍊人了。邱小優以前獨當一面的機會不是沒有，但是這種大型企業，她還是第一次擔綱。說到底，還是方蟄不負責，應該找個老成一點的人幫一下的。
換一個角度，邱小優一直不叫苦，不就是怕方蟄摻沙子麼？
這人啊，真是矛盾的很。邱小優也是如此，以前她賺錢固然也很辛苦，但不用組織生產，只要負責好銷售就行了。有個事情，邱小優沒有跟方蟄說實話，她那個貿易公司的生意不如以前了，因爲米國那邊的超市，現在都直接在國內進貨了，賺差價的機會很少了。
這纔是邱小優咬緊牙關，也要在方蟄這邊某一個機會，並且把事情給做成了。這女人還真是有一股狠勁，一開始比較難，現在已經漸漸的熟悉了，並且逐步的掌握了大局。
技術上她是外行，但是不妨礙她用懂技術的人。
“我組建了一個團隊，專門針對前沿技術進行跟蹤，有什麼新技術出來，我們這邊就準備跟上。現在最大的壓力，還是來自韓國和大員，日本方面倒是在存儲器領域沒有多少威脅。還有一點就是，現在韓國和大員的企業，也都開始在內地設廠了。”
邱小優手這些，無疑是在把困難擺出來，希望方蟄理解她的難處，不至於追究電子廠的進度。畢竟她現在的進度，確實慢了一點。
“你給個具體的時間，什麼時候能夠拿出量產的產品？摩爾定律你很清楚，落後太多的話，飛達電腦就算想用你的產品，也很難帶太多的貨。”方蟄算是很耐心了，這個行業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既然一頭扎進來了，就得硬着頭皮做下來，一點一點的來。
“大概還需要一年的時間吧，現在一切都理順了。我開了七八個人以後，下面的人做事要自覺多了。”邱小優看臉色就知道方蟄不滿意了。
“開個會吧，把人都叫來，我來跟他們說。”方蟄臉色很難看，邱小優知道這是發作的前兆，但是沒有勸說他，她也需要方蟄來一次猛點的，讓下面這些人有危機感。
一個電話，眼看都要喫午飯了，各部門的人還得來開會，就算洋鬼子也來了。
方蟄站在會議室的主位前，揹着手看着後面的背投幕布，你還別說，這會議室有點樣子。
等到人都齊了，邱小優過來低聲通知，方蟄轉身看着衆人，臉色陰沉。
“我對你們很不滿，但我做事喜歡給下面的人機會。我希望能儘快的實現量產，技術上不至於落後太多，最多允許你們落後一代。再多就不行了。現在，以這個爲目標，各部門回去做方案，最後把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和所需要的時間寫清楚。每個部門的正副部長都要寫一份報告，等下邱小優通知全廠，所有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都可以就本部門的任務做計劃，做好了直接交到我這裏來。三天之後我要看到報告，就這樣，散會。”
方蟄說了這麼一番話，然後推門就走。留下一個會議室的人在原地發呆。
所有人都很清楚，這是最後通牒了，你們要拿出全部本事來，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這是方蟄話裏表達出來的意思。
回到辦公室的方蟄，臉色依舊難看，對着跟進來的邱小優道：“今年五月，公司的銷售將迎來一個爆發，郭玉容那邊在港城、大員、東南亞、米國這些地方，都準備推出飛達的新產品。你這裏如果不能儘快的拿出產品，將不能在飛達電腦銷量登頂後分潤好處。”
“把握大麼？”邱小優一下就竄到跟前，眼神不安。方蟄淡淡的看她一眼：“從時間上來看，你這裏估計是來不及了。不夠從長期來看，國內私人電腦銷量的大爆發，還需要兩三年的時間。如果那個時候你還趕不上，以後你就很難再趕上了。”
“我不反對你用日本的技術人員，但是我不喜歡跟他們接觸。大員那邊深受日本的影響，這點我很清楚，你個人在感情上的偏頗，不要帶到工作裏來。”方蟄再次提醒她。
“我知道，你在米國的一切還順利麼？”邱小優再次祭出轉移話題大法，對此方蟄心知肚明，但是他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在做。這一塊目前也只能用邱小優了，換另外一個人，未必有她做的好。就算做的比她好的人有，也未必願意爲方蟄工作。
“一切都很順利，米國也好，國內也好，都非常的順利。我計劃到你這邊呆兩天就回松江的，可是現在不得不多呆幾天。我對你的信任是毫無保留的，不願意干涉你的權利。但你要明白，這個企業關係到的是電子產業的核心技術之一。其他人都主張造不如買，你知道我爲何堅持要搞這個企業麼？”
邱小優當然是知道的，方蟄跟她說過很多次，這次舊事重提了。
“我知道，你不希望將來在某個時刻，國內的存儲器市場被人隨意拿捏。”
“知道就好，資本家的貪婪是沒有盡頭的，只要我能造存儲器，他們就不敢亂來。韓國也好，大員也罷，只要是個資本家，在利益面前都不會有絲毫手軟的時候。國內市場很大的，幾家企業，爲了各自的利益，在國際市場上互相拆臺的事情不可避免，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把話說清楚，說的也很重，邱小優當然知道方蟄的意思。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希望自己能夠對下面再嚴厲一點，不能因爲某個人的來處，而放鬆督促。不好好幹的，請他走人。
“好了，時間不早了，去我哪休息一下，我讓保姆做好喫的。”
邱小優拉着方蟄出門了，在路上方蟄還是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飛達就是個組裝廠，沒多少技術含量的。我們最多在產品的外形上做文章。你這裏不一樣，事關未來的技術發展，我對你的期待，可能你並沒有深刻的體會。”
這女人心裏其實挺感動的，挽着方蟄的手，笑着蹭了蹭：“好啊，吃了午飯，你讓我深刻體會唄。”這車開的角度詭異，方蟄都被她說樂了。
其實要說有多少不滿也未必，就是真的很在乎罷了。現在的內存還不算太大，砸錢的話，在技術上還是能追的上的。
“對了，有個問題你必須引起重視，那就是筆記本電腦的存儲器技術。這方面，日本人暫時是大幅度領先的，你得想點辦法，在這上面做點文章。今後筆記本電腦纔是主要的戰場，並且會朝着更輕更薄的方向發展，這是潮流。”
邱小優知道方蟄的氣還有點，但是不多了，回到家中，，保姆這邊現做是來不及了。到飯店買了一些現成的回來，邱小優陪方蟄喫午飯，還喫的賊快，比平時至少快了五分鐘。保姆在樓下收拾殘局，方蟄被拽上了樓。一邊走邱小優一邊表示，天熱，洗個澡再休息。
三天的時間過的很快，各部門負責人乃至下面一些技術人員，都把報告交了上來。
方蟄自己是外行，所以只看是盯着時間看，看看誰給出的時間更短一些。
因爲每一份報告都是單獨上交的，所以，下面人誰寫了什麼，相互之間是不知道的。
客觀上，方蟄這一手把那些抱團的人給離間了，畢竟喜歡抱團的人呢，往往在能力上是有所不足的，或者是那種喜歡投機取巧的人。一個企業裏，下面的人抱團了，老闆還怎麼做？
邱小優未必就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只是她因爲大員人的關係，對大員人比較放縱罷了。
這個毛病，其實一直都有，方蟄以前是不說她，這次算是針對性的說了一下。
三天時間，邱小優休息的很好，方蟄倒是累夠嗆，還要在拿到報告後仔細審覈。
最終方蟄給了邱小優一個調整人員的建議，具體執行方蟄就不管了，連夜就飛回了松江。
說到底，最後方蟄還是心軟了，不打算留下來給邱小優太大的壓力，影響她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