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年過年對於方蟄而言，意義是一天不如一天。
現在嘛，如果不會遭到強大的壓力，不停的換地方過年其實也挺不錯的，至少有新鮮感。
城市發展越快，過年的氣氛越淡，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越遠。
人是一種矛盾體，需要自我的空間，同時又是社會動物。個人的能力在今天這個社會，離開別人的協作，很難做成事情。門檻極低的網文坐着，都得需要編輯照顧。
晚飯後沒法出去溜達，方蟄只能站在陽臺上，看着玻璃上結的霧氣，擡手擦掉一塊霧氣，看着外面簌簌落下的雪花。
不知何時雲珏走到身後：“能下雪是好事，總比沙塵暴強。”
“這些年沙塵暴應該少了很多，要感謝三北防護林工程感謝國家。”
這話說的雲珏都奇怪了笑着反問一句：“這事情不只能是國家來做麼？不感謝國家，還能感謝誰？難不成還有人敢貪天之功？”
【還真有！】方蟄在心裏默默的回答，臉上卻是笑了笑，沒有接這話。
“如果一個國家亂了，最倒楣的是哪些人？”方蟄突然換了個話題，不等雲珏回答，孟庭芝過來接過話：“那還用問麼？肯定是社會底層咯。層次越高的人掌握的資源越多，有的人看到國家出了波動，見勢不妙就先跑了。還有的人利用手裏的資源去掌握更多的資源。”
“是啊，前幾年的南聯盟不就是這樣麼？再往前還有各地的局部戰爭，亂世人不如犬。”雲珏說着忍不住感慨了起來，方蟄沒想到隨口提個話題，能扯出這麼多一溜。
孟庭芝倒是來了談興，坐在沙發上拍着腿道：“是啊，要不怎麼說太祖偉大呢當年出兵朝-鮮，禦敵於國門之外，打的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啊。和平都是打出來的，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徹底和平的時候。我們國家要沒有戰略威懾能力，結果還真不好說。”
雲珏做到孟庭芝身邊，陪着她說話，方蟄開門出去，在門口抽菸。
“他一直這麼習慣麼？”孟庭芝多少有點不習慣，雲珏笑道：“有孩子在家呢，他這方面比較自覺。”孟庭芝沒有說話，心裏想的是以前，好像在家裏抽菸不是啥稀罕事。
外面有點冷，方蟄縮了縮脖子，還沒點上煙呢，門打開了，雲珏站裏面笑道：“我建議你去廚房裏抽菸，可以打開窗子，比站這裏傻傻的要強多了。”
方蟄忍不住也笑了，確實有點傻。
也許是自身婚姻的緣故，孟庭芝對於方蟄和雲珏的婚姻，沒有太多的執着。
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雲裳身上，單位裏的事情，她幾乎都不過問了。
樓上的書房裏有電腦，這個大冷天，在暖氣十足的房間裏上網是個不錯的選擇。
雲珏端了個加溼器進來，放在桌上笑道：“書房裏可以抽菸，沒必要躲外面。別凍出毛病來，我還得送你去看病。”
方蟄停下手裏的事情，扭頭看着她：“不出去？”
這話說的非常的透徹，方蟄也點點頭道：“所謂人脈，其實要看自身的價值。你有可以拿出來交換的價值資源，纔有資格談所謂的人脈。”
雲珏笑道：“越是往上走，這種情況越明顯。反倒是學生時代，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沒有太多的利益因素。以前回來過年，我還願意跟一些老同學一起坐一坐，這兩年覺得沒勁的很。越發的不想出門了，呆在家裏不舒服麼？”
方蟄笑着起來，抱抱雲珏，拍拍後背：“你不一樣，做金融的，信息渠道還是很重要的。這裏是帝都，哪怕是一個很小的辦事員，沒準就能掌握一些你很難及時掌握的信息。更別說敢邀請你出去的同學和朋友，自身就不會混的太差。”
“我一個人去沒意思，也沒面子。”雲珏很自然的拋出了鉤子，方蟄乖乖的咬鉤：“行啊，我陪你去就是了，不過要等年後了吧？”
“嗯，約了初六呢，到時候我通知你。”雲珏的語氣有點奇怪，方蟄假裝沒聽出她的意思。這話怎麼說呢，最多初三方蟄就得出門，帝都這邊該去的地方還是有幾個的。
“帝都這邊聯繫好了年初一就得給老柳和孔東方拜年。初五的話，帝都這邊有一些人要一起坐一坐的。我雖然具體參與到互聯網企業的經營中，但總歸是投了很多錢進去。”
“你該幹啥就去，記得打招呼就行。”
兩人坐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好一陣，聊着聊着就上了手，又動嘴，然後……。
方蟄有一個比較清晰的認知，那就是雲珏越來越主動了，可能跟年齡有關。
早晨起來院子裏一層厚厚的雪，雲珏拉着方蟄剷雪，雪不算很厚，也就是沒了腳踝。
帝都的冬呢，有點雨雪真不是啥壞事，至少能保證空氣清新。
這個大院裏的人都沒在家裏呆着，院子門外頭，很多人在剷雪。好些都是老頭，忙活的過程中，方蟄還看見了老柳，能在這個時間點遇見他還真不易。
上前招呼一聲，摸出煙來點上時，方蟄忍不住問一句：“您這大過年的，不去慰問基層？”
“不用我去，今天我值班，上午可以休息一下，下午就得去單位。”說着老柳反問一句：“老雲那邊你不去陪着過年？”這老頭聽八卦的。
方蟄回頭看看院子門口正在抱着雲裳的孟庭芝，淡淡道：“在哪過年我說了不算。”
老柳露出深表同情的眼神：“也是啊，不說了，幹活。”
方蟄陪着老柳一起掃雪，把道路上清理出來，大傢伙就收攤了。想走人的方蟄被老柳叫住：“上我那坐一會，喝點茶，說說話。”
這個真沒法拒絕，而且方蟄知道肯定還有事情要談。把掃帚放下，立刻有人接過去，而且這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跟老柳打招呼，看着方蟄的眼神裏羨慕嫉妒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