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夠,幾乎沒有。也許這纔是你能成功的原因吧,別的同學畢業到現在,還在單位裏跑腿呢。”白莉想到這些心情也很複雜,心裏默默的補一句,這樣的你給了我安全感。
二十臺電腦在三天之後被拉到了門店裏,電腦培訓的招牌豎起來,放一串鞭炮就算開業了。方蟄沒有特意過來,新訂單讓他特意過江呆了幾天,盯着吳龍斌那邊一切都了正規才放心離開。驅車過江後的方蟄沒着急回公司,轉到松江大學這邊來看一眼。
車停在馬路對面,下車走過來看一眼,店裏的生意似乎還不錯。打字複印那邊一直在忙碌,對着門口的牆邊擺了一個冰櫃,前面還有一個玻璃櫃臺,裏面擺着各種牌子的煙。
好幾個人在等着打印文件,還有人在複印,打通的牆門後,那邊的門臉裏擺滿電腦,大概有三四個人在裏面對着電腦,應該是招來的學員。一個年輕男子戴着厚厚的眼鏡,在兩排電腦桌之間來回踱步,偶爾停下指點一下學員。
店裏還有一個年輕女子在忙碌,打字複印都是她,偶爾還賣煙賣飲料和雪糕。
沒看見白莉的方蟄稍稍停留就走了,過馬路開車回老住所。
開門後客廳裏電視機開着,沙發的白莉起身過來,蹲下拿拖鞋:“最近挺忙啊。”
方蟄沒回答,看着面前的髮髻的網,視線往下的一片白,意外的有所觸動:“你今天沒出門啊”白莉低頭換鞋呢,似乎知道方蟄在想啥,擡手輕輕的打了一下不老實:“不方便,在家休息呢。”
方蟄很想繼續問一句,“你沒痔瘡吧”,想想還是放棄了。真擔心回答是“有”,進而導出又一個答案,口腔潰瘍了。這畫面,太三俗。
拋棄了低俗的想法,在工廠裏盯着累了幾天的方蟄直接去了洗手間:“我洗個澡,在江東那邊的廠裏呆了三天,衣服都沒換過,身都臭了。”
“看起來事情還算順利,不然你也不能回來。我說,你花高薪請的人,你就那麼不信任麼”白莉有所指,方蟄卻搖頭道:“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不親眼看見第一批貨發出,我這心裏就沒底,晚睡覺都誰不安穩。生意不好做啊,競爭壓力太大了。”
“這倒是啊,昨天逛街買衣服,就看見一家店裏,全是伊人的抄襲改良款。比如加條腰帶之類的,其他的全部照抄,這還是比較良心的。我聽說批發市場那邊,商標都一樣。”
聽到白莉這個話,方蟄嘆息一聲:“這些人是真沒出息,國外那麼多品牌不抄。”
“你說別人,你怎麼不去抄啊。”白莉笑着打趣一句,方蟄笑了笑進了洗手間,嘴沒說,心裏卻給出答案:你怎麼知道我沒抄
洗一半的時候,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要擦背麼”
“滾蛋只能放火不能滅火的傢伙。”方蟄惱羞成怒,我這平靜下來容易麼
外面白莉哈哈大笑,不用回頭就能看見她臉的放肆和得意。
冷水澡還是很有效果的,換好睡衣出來,方蟄嘴裏還在抱怨:“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正看電視的白莉捂着肚子笑,嚇的廚房裏冒出一個小腦袋,看見方蟄的孟娟趕緊招呼一聲:“方大哥好。”說完就縮回去了,這小丫頭臉的喜悅一眼可見。
方蟄有一種正在親身經歷宮鬥劇的趕腳,沒看白莉就進了臥室,找到電吹風。
白莉沒有跟進來,頭髮吹乾的方蟄看看窗外天色,最後一抹殘紅已經淡去。
晚飯的飯桌居然有韭菜,方蟄決定一筷子都不碰這個別名拔陽草東西。
三兩下就喫完的方蟄丟下筷子就走,打着哈欠走進臥室,倒在牀就睡。最近幾天真沒怎麼好好休息,新廠區那邊工人有宿舍,方蟄只能睡辦公室裏。那邊的辦公室連個長沙發都沒有,老吳真不是節儉的意思,應該是在夾着尾巴做人呢。
白莉進洗手間收拾衣服要洗的時候,孟娟過來奪了過去:“我來,白姐姐多休息。”
白莉擡手摸摸她的小腦袋,這個年齡的少女,瘦弱的肩膀承擔了太多不該有的壓力。
一覺醒來是凌晨三點,個洗手間回來想繼續睡卻異常的清醒。坐在客廳裏的方蟄抽着煙發呆,輩子得過且過的性格延續到這一輩子,對於人生和未來沒啥遠景規劃,嚮往着勾着鹹魚的生活。大學畢業那天,怎麼都沒想到今天會走到這一步吧。
這個就很討厭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隨波逐流性格,不小心了浪頭,成爲了站在風口的那頭豬麼走到陽臺看着這個還沒有多少燈火的城市,自己的努力,也爲點亮這個城市做了一點貢獻吧想到這裏的時候,方蟄突然就輕鬆了。
即便是被時代裹挾着往前走的個體,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現在自己活的很不錯。
身後一具溫暖的身軀貼了來,耳邊熱氣:“壓力很大麼”
“嗤,我要是都覺得壓力大,百分之九十的同齡人還活不活”方蟄沒有回頭,自信的回答了一句。身後的白莉抱的更緊,卻沒有繼續說話,就這麼安靜的站着。
“我去店裏看了一眼,做的很不錯。居然能想到搞點小生意補貼一下。”
白莉笑出聲來:“咯咯咯,那可不是我的生意,是店裏招的兼職學生小黃提的建議。我招了兩個女生,她們在我那裏兼職,可以免費學習電腦,還有工資賺,非常的負責。”
晚有點涼,方蟄拍拍身前的手:“回去聊吧,別站在這。”
兩人躺着聊了一會,不知道何時睏意又來了,閉眼睛不說話沒一會就睡着了。
早晨起來毫無疑問已經很晚了,精神很好的方蟄不着急去班,梳洗一番出來,聞到一股香味:“廚房裏再做什麼好喫的呢”
孟娟的小腦袋又出現了:“燉了老雞湯,白姐姐說方大哥很辛苦,要補一補的。”
看看時間,這會去班意義不大了,方蟄走廚房門口:“你白姐姐呢”
“去店裏了,說是方大哥起來了,讓我說一聲呢,順便去大學裏談什麼事情。”
圍着圍裙的孟娟手腳非常的利落,嘴裏說話,手不停,菜刀咄咄咄的響。小模樣長的還很不錯,生活水平來後,該長肉的地方都鼓起來了。這要再回老家,多少年輕小夥要瘋。
“你白姐姐給你賬工錢了麼”方蟄打趣的問一句,就是想知道她是怎麼被收買的。
“漲了,包喫住一個月兩百呢,每個季節兩套新衣服,在城裏幹活的姐妹們,不知道多羨慕我呢。好些個姐妹在工廠裏打工,一個月才掙這個數,還要扣掉喫穿,年底能攢個五六百回家就很光鮮了。工廠裏幹活可辛苦了,每天都要加班,當老闆的心都黑。”
小丫頭還是有點腦子的,就是嘴太快了,說到這裏停下了,很不好意思的看着方蟄。
“你說的對,當老闆的心都黑。”方蟄笑了笑,轉身就走,不生氣,不生氣。
午飯前白莉回來了,飯桌方蟄咬牙切齒,對面孟娟縮着脖子,白莉奇怪的問:“咋了”
“心胸寬廣”的方總沒說話,喫完飯喝完雞湯,回房間收拾東西時,聽到客廳裏白莉爆發出“哈哈哈”的狂笑聲,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又開始唸叨,“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方麗姝被一個電話叫下樓,車裏的方蟄面色陰沉:“車。”嚇的一哆嗦的小白菜趕緊車,一溜煙回到了新居。被急吼吼的方蟄拽着進房間時,方麗姝才鬆了一口氣:“作怪”
徹底平靜下來的房間內,賢者時間狀態的方蟄突然來一句:“高管期權協議是三年吧”
“嗯,現在有分紅權利的只有老吳,我姐姐還差一年呢。”方麗姝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張嘴都費勁那種,整個人暈乎乎的。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當老闆做點生意”面對整個問題,方麗姝的反應是掙扎着坐起來,一手撐着牀,低頭俯視方蟄的臉:“我就想給你幹活。”
“我算不算黑心老闆”方蟄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其實答案是早就明確的。心不黑怎麼當老闆心不黑當老闆,十有仈jiu要破產。
“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別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沒你開工廠,兩千姐妹就得另謀生路。我沒想過那麼多,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錯了。現在你去問問姐妹們最擔心什麼,我看答案都一樣,擔心你這老闆辭退工人。”
方蟄沉重的嘆息一聲:“我真擔心有一天,有人會喊出來,打到黑心老闆方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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