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南夏先生吧？”態度還是很客氣，南夏沒着急搭理他，而是先看一眼方蟄的反應。看見方蟄只是平靜的後退一步，南夏才安心的回頭：“是我，有事？”
“我們老闆想見一見南先生，就在那邊的卡座。”男子指了一下酒店裏的咖啡店。
南夏再次扭頭徵求方蟄的意見，得到點頭後才說話：“那就見吧。”
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站在卡座裏，身邊站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看見一行人過來，男子的眼神在蔣韻的臉上略過，最後才把視線落在南夏身上。
“南先生，這位一定是來談多多電器收購的老闆吧？不介紹一下麼？”男子笑着開口。
南夏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淡淡道：“你架子挺大啊。”
男子笑道：“我哪有什麼架子，不是擔心人多眼雜麼。”說着面對方蟄開口道：“老闆好，我叫沈宏，宏大的宏。”
“我是方蟄，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方蟄站着沒動，南夏的舉動已經給足了信息。
“那我就直接說了，多多電器，我這邊你得先走通。”沈宏很直接的說要求。
方蟄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點點頭：“再見！”說完果斷的轉身就走，南夏站在原地楞一下，很快就轉身跟上。蔣韻倒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宏，嘴角帶着意思嘲諷。
“這什麼意思？不給我面子？”沈宏有點氣急敗壞的對身邊的女子說話。
濃妝女子一臉懵圈，啥呢？問我啊？我知道個屁啊。
回到房間，方蟄有話要說，招呼南夏道；“多多電器的收購案放棄吧，去另外一家。”
南夏大喫一驚，方蟄又補充一句：“該給的佣金不會少你的。”
“方總，到底怎麼回事？這傢伙雖然可能貪一點，但是拿到多多電器的價格肯定是會有賺的。”南夏的意思很明白，生意人嘛，利益最大化。
方蟄搖搖頭：“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怕以後被他連累啊。你仔細想想，在酒店門口等着，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吧？就他還低調，擺出一副所謂的低姿態？見鬼了都。”
南夏明白方蟄的意思了，怕麻煩，怕出事。南夏對方蟄還是很瞭解的，基本上他不願意跟官方做生意，好幾次生意看起來方蟄都沒佔到多少便宜，甚至還有背鍋的嫌疑。
這麼一想就通了，這是方蟄的原則，既然如此，南夏只得苦笑兩聲：“這樣我就不要佣金了，那家廠很小的，年產三萬還是五萬臺，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個作坊。”
“不要這麼說嘛，當初遠大開局也就是兩百來號人，不也做起來麼？小不要緊，關鍵看看有沒有人才，我投入資金，那邊能做大就行。”方蟄倒是想開了，他不缺資金，就缺一個能把這一攤子搞起來的人，所以多多電器並不重要。多多電器相對來說，價值體現在品牌上。
畢竟最近幾年，多多電器沒少砸錢做廣告，可謂風頭一時無兩。
“那就這樣吧，晚上我請方總喫飯，看看能不能把這家福多電器的老闆也叫來一起聊聊。”南夏也沒選擇了，方蟄奇怪的問一句：“怎麼又是多字牌的？”
“嗨，不都這樣麼？這種小廠要生存，哪有資金去折騰廣告啊，只能靠家電專賣店渠道。”
聽南夏這麼一解釋，方蟄心裏就咯噔了一下，那家電器專賣集團的老闆，啥時候坐牢的？
算了，我也就是短期賺一筆就轉產別的，如果連渠道都要自己做，那不得累死啊。反正dvd能紅好幾年的，賺一票提前撤出來轉做mp3和手機。而且還要跟在蘋果後面做智能手機，安卓系統很重要，得想法子捏在手裏，至少中文版在使用上不能受制於人。
方蟄的心思飄的有點遠了，南夏站一邊看看，蔣韻這個助理正在掛衣服，見狀南夏過去低聲：“留個聯繫方式，回頭我聯繫你好了，我擔心方總要休息。”
“哦，好的，請稍等。”蔣韻答應的很乾脆，這個助理的工作，蔣韻還是很滿意的。主要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算方蟄有過分一點的舉動，蔣韻覺得大概率自己也很難拒絕。南夏的仔細，蔣韻覺得上了一課。
南夏悄悄的出去了，方蟄還在原地發呆，手裏夾着的煙燙手了才反應過來，趕緊掐滅。擡頭一看就剩下一個蔣韻在忙碌，方蟄問：“南夏走了麼？”
“走了，說是安排好了電話通知我。方總要不要休息一下？”蔣韻關心了一句，方蟄還以爲她有所指呢，老臉一紅道；“黑眼圈很嚴重麼？”
躺牀上看看時間，下午三點，飛機上吃了點東西，還真有點餓了。想想還是閉上眼睛睡一覺，大概是真的累了，躺下沒一會方蟄就着了。蔣韻悄悄的進來，聽到呼嚕聲又退了回去。兩人住一個套間，說實話蔣韻也不是很適應。
一開始還是有點擔心方蟄亂來的，真的把事情辦了，以後大家相處就尷尬了。她可沒有方麗姝看的那麼開，說實話她還是真的很佩服方家姐妹的。好吧，蔣韻還以爲……。
公司裏是有不少人說三道四的，但都是背地裏嘀咕。有次一個女工說起來，被魏晉聽到了，當場就發作給人開除了。在遠大做服裝呢，走出去真的沒那麼風光，但是收入是真的不錯，很多工人也就是看在這點上，一直在遠大幹下去。
蔣韻不知道的是，等幾年松江騰飛了，松江本地人是不會在這種企業裏做底層工人的，尤其是年輕的女工。到時候多數工人都是來自各地的農村，本地人都另外找一些看起來至少要風光一點的工作。遠的不說，這次棉紡六廠出售後，就有不少女工進入了“服務業”。
這些故事蔣韻聽了不少，一切都是爲了收入。在遠大上班，現在多數工人都能拿到一千塊一個月，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收入了。
方蟄是被蔣韻叫醒的，一看時間都五點半了，趕緊去梳洗一番，穿戴整齊了出門下樓。南夏在大堂裏等着，看見方蟄精神很好的樣子，多少有點意外，本以爲他會精神不振的。再看一眼蔣韻，似乎兩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不是那種關係。
當老闆的身邊帶個女祕書現在是潮流嘛，南夏自己也這麼幹，只是沒想到兩人是純潔的工作關係。這個事情倒是讓蔣韻困惑過一段時間的，家裏人都覺得她乾的活名聲不好聽。都是被社會上亂七八糟的說法給連累的。
“方總，那個老闆訂了桌子，非要請我們喫飯。”南夏解釋一句，方蟄聽了笑道：“這飯可不好喫啊。”南夏笑着點點頭，認可方蟄的觀點。
車在外面等着，這次開車的司機換了個女的，方蟄依稀記得以前見過兩次。
車到一家酒樓，停車的時候南夏在樓下張望找人，門裏躥出一個黑胖子，滿臉笑容的大聲道：“這裏，這裏，大佬真是給面子。”
南夏笑着上前握手道：“林老闆，來之前我還想着，你這飯不好喫啊。”
黑胖子聽了哈哈大笑，顯得很豪爽：“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古話說的好，買賣不成仁義在，不會因爲這頓飯的原因，我就搞強買強賣的生意。”
南夏扭頭介紹方蟄，聽說是來看看有沒有機會收購多多電器的老闆，林胖子頓時臉上笑成一朵菊花，塌鼻子都要陷到臉裏面去了，雙手緊緊的握着方蟄的手：“方老闆好，你能收購多多，那是真的大佬啊。”
客氣兩句，一行人進去坐下，林胖子招呼上菜的時候，方蟄看似隨口問一句：“多多電器能值多少錢？”林胖子收起臉上的笑容，壓低了聲音說話：“方老闆，你要收購多多，不在你出多少錢的事情啊。市裏的沈領導那邊關係搞好，你能低價拿到的。”
方蟄一聽這話就打起精神，臉上依舊很隨意的樣子：“開玩笑，銀行的錢不還了？”
林胖子嘆息一聲：“我們這些自己出來做生意的人就是這麼慘了，哪有人家風光啊。銀行貸款呢，送禮不到位，想都不要想。人家多多電器不一樣，有政1府擔保，借錢很輕鬆了。要不是這個雷太大，現在這家公司還是照樣風光。”
“林老闆，恕我直言，你經營好好的電器廠，幹嘛要賣掉啊？”
聽到這話，林胖子臉更黑了，雙眼耷拉着，嘆息一聲後，顯得很憤怒的吐槽。
“人家都說，都怪多多電器盤子做的太大，我看呢不是這個樣子的。撲街就撲街在新技術的推廣太快，vcd怎麼跟dvd比啊，你別看廣告說什麼糾錯，那都是騙人的。我呢，就是沒看清楚，還以爲有幾年可以做嘛。沒想到多多那麼生猛，搞那麼大的產能，一下大家都沒得賺。多多電器那邊呢，想法是對的，先乾死同行再賺錢。所以咯，一起撲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