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牀頭的手機又如催命符一般響起來。
“喂？許總，”電話那頭傳來劉曉雯焦急的聲音：“您不是今天上午十點要去火星視頻嗎？怎麼還沒到辦公室？”
許知恩猛地擡頭一看時間，居然已經九點了，她從牀上彈起身，飛速地衝到衛生間洗漱。
多少年她都沒有遲到過了。
劉曉雯說：“我和司機直接去您家裏接您。”
即便緊趕慢趕，她到火星視頻辦公室的時候還是遲到了十五分鐘，她有些強迫症，對沒有時間觀念的人印象會很差，當然自己也不喜歡遲到。
火星視頻的辦公室是一間舊廠房改造的，外面看着有些破舊，裏面倒是很明亮，整個裝修風格都偏年輕化，也包括裏面的氛圍，和成立了近十五年的睿星不一樣，火星視頻的員工幾乎一水兒的90後，上班時間幹什麼的都有，打桌球的，在圖書角聽歌的，留着滑板穿梭在一間間辦公室內的，穿着也很隨意，到處可以看見人穿着拖鞋走來走去。這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讓許知恩宿醉的頭更疼了。
“宋哥，睿星的許總來了。”前臺的姑娘將她引到宋祁和的辦公室。
雖然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創業者早就名揚這個圈子，許知恩倒是第一次見他，他也穿得非常隨意，一間淡藍色的襯衣，裏面是白色的汗衫，眉眼濃淡相宜，是那種會讓人駐足凝視的長相。
老闆長得帥對員工也是一種福利，就比如金恆，如果不是看在他長得好看的份上，當初她工作也許也不會這麼賣力。
“宋總。”許知恩朝他點了點頭。
宋祁和微笑道：“坐。”
“只聽說睿星的許總雷厲風行，不知道原來也會遲到啊。”他又微微一笑。
許知恩心裏嗝楞了一下，他雖然長了一張討喜的臉，但神情中總帶着些孤傲，讓她有些反感。
當然如果這麼年輕就有這種成就，驕傲一些也屬正常。
“抱歉，今天確實是我失誤了。”她說。
“沒事，我就是隨口一說，許總不必太認真。”
“來意不必我說明了，”她開門見山道：“火星成立不到四年，能有現在的規模確實非常不容易，而且在短視頻市場已經搶佔先機，這些都是睿星極爲看重的，我們在搜索領域業內第一，如果能收購火星視頻，無疑是強強聯手。”
“當然了，”她繼續說道：“我們在收購火星之後，絕對不會像一般公司合併一樣大量裁員，火星仍舊可以保留獨立運營權，宋總如果願意也可以繼續留在火星執掌大權。”
“那你呢？”宋祁和聽她說完，悠悠地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什麼？”
“你看重什麼？”他補充道。
許知恩皺了皺眉頭不解其意。
宋祁和笑了笑：“我就明說吧，公司我是不會賣的，今天讓許總特意過來一次，只是單純對你本人好奇而已，但方纔聽你說的，和其他人說的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突然也就不好奇了。”
他那種骨子裏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傲氣終於成功將許知恩激怒了。
“宋總，是其他公司給了你更好的offer嗎？”她表面仍舊不動聲色。
“沒有，睿星是最有誠意，給的最多的。”宋祁和漫不經心地翻了幾頁面前的文件說。
“不，我很滿意，這讓我知道了我自己和我的公司到底值多少錢，我很感謝。”
“那又是什麼原因…”
“我早就看不慣你們這種巨頭壟斷市場了，我自己的公司，我自己說了算，我不缺錢，也不着急變現，就這麼簡單。”
許知恩閉了閉眼，暗自壓回怒氣，也不想繼續賣弄涵養功夫了，直接攤牌：“宋總知道在睿星我帶的團隊什麼最強嗎？技術最強。不管外面的人做什麼，研究出什麼新的商業模式，我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複製一個一摸一樣的，甚至做得更好。以睿星的實力，不管是人員，資金還是渠道分分鐘可以壓死你們這種小初創，我現在給你的，已經是你能拿到的最好的offer了，宋總最好考慮清楚再答覆我。”
宋祁和突然笑了一聲，注意力也重新集中到她身上：“有意思，看來傳言還是不虛的，許總真的是個有意思的人。”
他又說到：“既然許總這麼直接，我也不妨直說，像睿星這種龐大得拖也拖不動的機器，是不適合這個時代的互聯網行業的，沒錯也許現在看來我們各方面的累積都不如睿星，但正因爲這樣我們才能輕裝上陣，快速迭代，滿足市場需要，這一點是睿星或者其他任何一家大的互聯網公司都無法做到的，也就是我們這種‘小初創’的機會。”
“不過我個人對許總是真的很有興趣，你考不考慮加入火星？對了，如果我功課做得沒錯的話，許總比我大六歲，可以不必叫我什麼總，火星是扁平化管理模式，沒有什麼什麼總，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叫我小宋就可以了。”
許知恩叩着右手食指暗歎，真是後生可畏，她是來談收購的，他倒開始挖牆腳了，這個年輕人當真不簡單。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她起身道，如果無法改變結果，也就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但她沒有想到在週五的互聯網產業研討會上居然又碰到了宋祁和，火星視頻作爲一款現象級的爆款app，主辦方還請他發言了，她聽了一整日的研討，正覺得有些無聊，坐在臺下專心致志地處理公務，一看到他上臺，提起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各位好，其實呢在各位大佬面前，我還是個學生，這種場合讓我發言我是很惶恐的，但我爲什麼站到臺上來呢，實在是在過去的兩週裏，我見了無數的投資人，還有很多業內翹楚，想買我的公司，搞得我沒法工作，不勝其煩，所以我索性就借這個場合再重申一次，公司，我宋祁和就算流落街頭，是不會賣。”
臺下許知恩撇了撇嘴心道，得了便宜還賣乖，演講也沒正經穿一件西裝，臺下居然還有人鼓掌，創業經果然容易洗腦。
“當然了，天下應用一大抄，火星視頻也不例外，前幾天還有人對我說，如果我不肯賣，她可以分分鐘做一個一摸一樣的app壓死我，確實，這也不是不可能。”宋祁和有意無意地看了許知恩一眼，臉含笑意。
許知恩的臉抽搐了一下。
他繼續滔滔不絕道：“但我希望火星可以站在用戶的角度，而不是資金方的角度去設計產品，是沒錯，我們是年輕，如果你要問我有什麼驕傲的資本，我會告訴你，我們有最先進的核心推薦算法，有超過兩億的存量短視頻內容，我們的客戶羣體年齡普遍都在二十五歲以下，而年輕一代纔是未來……”
臺下掌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