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實時熱搜 >五十、
    種滿懸鈴木的大道有種越走越開闊的感覺,六角亭周圍的羅漢松不懼深秋的寒意依舊青蔥,而水邊的青楓則已經完全變成紅色,太湖石立在水中,大草坪上金黃的銀杏葉抖落一地,王澤凱一隻手抱着浩浩,一隻手牽着她,全世界的榮耀都及不上身邊人一個溫柔的眼神,清淺的笑容。

    “你別光拍我呀,拍拍浩浩,拍拍公園的景色。”

    兩人樣貌登對,舉手投足間都透露着恩愛,一個寵溺,一個嬌俏,路人紛紛向這對璧人投來豔羨的目光,王澤凱的相機裏已經是她各種角度觀光線背景構圖下的照片,但他好像怎麼也拍不夠似的,許知恩都不好意思了。

    “你看,這裏樹枝上有個瓢蟲,浩浩,看到沒有,你怕蟲嗎?”王澤凱笑道,語氣裏滿是愛撫之意。

    “誒,你別拿鏡頭懟着它拍,”王澤凱站在許知恩身後,伸手拿住她手上的相機,下巴墊在她的肩膀上,湊到她耳邊說:“你看它前面那支樹葉顏色是不是比較淺,然後後面的葉子比較深,然後瓢蟲在中間是結構上的一個視覺點,這樣子畫面會比較有層次感。”

    許知恩在他的指導下按下快門。

    “拍樹可以坐在地上往後仰,用這種近大遠小的透視感把樹拍得比較高大立體一點,現在光線已經比較高了,這個石頭那裏會是一個比較好的機位。”王澤凱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拍,她興致勃勃地拿着相機在公園裏隨處取景。

    忽然嚴莉的身影走進她的鏡頭,許知恩放下了相機,嚴莉也停下了腳步。

    她立了半刻,朝嚴莉走過去,還沒走近,嚴莉的兒子元元就擋在了媽媽面前,也許是剛剛校門口的舉動真的嚇到孩子了,讓他覺得眼前的人是會欺負媽媽的壞人,不由地起了保護媽媽的念頭。

    “小朋友,對不起,”許知恩蹲下身子微笑:“我剛剛不是有意的,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已經懂得保護媽媽了呀,真是小男子漢。”

    嚴莉問:“孩子,找到了?”

    “嗯,”許知恩點點頭:“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謝我兒子吧。”

    “謝謝元元。”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元元不喜歡地躲開了。

    “誒,元元,不可以這樣沒有禮貌。”嚴莉輕聲訓道。

    “沒關係,剛剛對不起啊。”許知恩真誠地向嚴莉道歉,隨後用複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再見。”

    也許是再也不見了吧。

    “許總,”嚴莉喊了她一聲,忽然說:“謝謝你。”

    許知恩不明白嚴莉的意思。

    “你別誤會,這是我裏家人一直想讓我跟你轉達的而已。當年如果不是你及時發現,我可能會越陷越深,也許現在早就蹲在深牆後,沒辦法看着我們家元元長大了,”她看了一眼兒子說:“在睿星那麼多年,拼也拼過,爭也爭過,說實話我也累了。本來呢大家都拿這點死工資,可是你瞧着人家一摞一摞得賺錢,誰會不眼紅呢,人的**是無止盡的,一旦入了坑恐怕就再也沒辦法出來了,所以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你很幸運,遇到金恆這樣的伯樂,他器重你培養你,把你保護得很好,讓你在那種大熔爐裏也能保持自我。”嚴莉嘆了一口氣,又吐出這麼一句話。

    許知恩愣了愣,旋即微笑道:“誰又說得準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都是打工的而已,說不定過兩天我也被趕出睿星了。”

    秋日的太陽不刺眼,柔和得打在許知恩的臉上,她和嚴莉算是一笑泯恩仇了,不遠處王澤凱拍下了她這個最美的角度,浩浩掛着他的腳脖子,嚷着要買糖喫。

    這樣很好,就讓生活陷於微末之中,真的很好。

    無邊黑夜裏許知恩一個人在路上走,這條路很陌生,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但這不重要,此刻她要做的只是埋頭走路,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跟着她,她要逃命,必須不停地走下去。

    路邊的窨井蓋冒出白煙,大樓的兩側部着金屬管道,街燈閃爍,眼前的路似乎越走越窄。

    她終於被逼到了路的盡頭,眼前一個黑影直衝她而來,她拿起手裏的包驚恐地抵擋。

    接着就大喊一聲驚醒了。

    醒來時驚魂未定,大汗淋漓。

    她怎麼會做這種夢?許知恩有些莫名其妙,這又是什麼心理暗示。

    莫非是覺得她近來太過春風得意,自己的潛意識想給她當頭棒喝一下?

    許知恩自我嘲笑了一下,她不膽小,卻連幸福都害怕。

    在她印象裏以往做的夢好像都是不好的,可能也有美夢,但都不相信那是真的,夢醒就忘了,所以最後果然也沒有成真。

    她擦擦汗看了一眼牀頭的鐘,凌晨三點五十五,去廚房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躺回牀上,心神不寧地翻來覆去,直到晨光照亮房間都沒能再入眠,只好鬱悶地翻身坐起,又看了一眼時間,六點半。

    人有時候不服老都不行,一晚上沒睡好就頭昏腦漲,身體的每個零部件都在適時的提醒你你老了這個真相。

    嘴裏乾巴巴的全麥麪包索然無味,但至少比培根煎蛋健康啊,牛奶也特意換成了燕麥奶,雖然比普通的牛奶貴了一倍,但號稱ntbased對身體更好,喫東西看營養成分表已經是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了,她覺得矯情卻有效。

    不過男人大概是不大喜歡這麼沒事找事的女人的,和王澤凱出去喫飯的時候,他就問過她爲什麼從來不喫飯後甜點,弄得他也不好意思點,點一份,最後全都裝到他肚子裏,他可不想還沒到四十歲就大腹便便。

    許知恩心裏想,甜品?拜託哦,她喫水果都挑含糖量低的,地球人都知道糖破壞膠原蛋白讓人老的快的呀,她二十五歲開始喫東西就控糖了,這一口甜品下去,也不知道要長多少皺紋。

    時間還早,她篤悠悠地在梳妝鏡前化妝,遮瑕液蓋了三層黑眼圈還是能透出來,她想算了算了,誰臉上還沒點痘印皺紋黑眼圈什麼的,又不是機器人。頭髮一根一根妥帖地撫平梳好,換上白色的西裝褲和雪紡襯衫,一個白領麗人的形象就出來了,完全不像剛剛那個困頓又邋里邋遢的樣子。

    這些程式她每天早上都做,已經是熟門熟路了,也不嫌麻煩,所以不算什麼。

    但這天早上她總有些精神恍惚,右眼皮突突直跳,迷信如她覺得這預示着可能將有不好的事發生。

    所以當她來到辦公室坐下第一件事,如往常一樣習慣性地打開郵箱,看到收件箱裏靜靜躺着的第一封未讀郵件時並沒有很驚訝,生活已經給了她太多的暗示,好像是爲了給她打預防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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