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着真諷刺!文悠然睫毛微微一顫,手中的筆停了下來,似乎沒有傷心,鳳目如同一片靜謐的天空般澄澈,冷冷問:“皇上說說,我怎麼個贏法?”
“你到底是恨透了我,”龍亦正眼眶一熱,如同全身置於烈火中灼燒一般,難受不已,努力沒讓自己落淚,深吸一口氣,語調深沉地說:“你再恨,拿自己的身體和孩兒的命來傷我,這代價太大了!”
文悠然冷冷一笑,沒有辯解,深吸一口氣,身體控制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龍亦正見狀,心頭一緊,痛心不已,大聲喊道:“太醫!”
文悠然努力忍着痛苦,微微一笑道:“我不見太醫,皇上與我該好好談談。”
龍亦正看着眼前淡然的她,和她腳下那灘刺目鮮紅的血,再次感覺心臟被萬把尖刀穿過,痛得無法言語,雙拳握緊,儘量讓自己保持鎮定,待情緒平復些,他上前,一把將她手裏的筆拿了下來,輕輕說:“先讓太醫給你看看好嗎?”
“不必,已然是留不住了。”文悠然說着,話語間似乎沒有悲傷和難過。
龍亦正忍耐着,見她態度堅決,一個示意,太醫立刻會意,小心翼翼地躬身退出寢殿,龍亦正深邃的眸子看着她,語調深沉問:“若我不在乎,你的心思便是一場空,傷的也僅是你自己,這麼做,值得嗎?”
“我的心思早就落空了,已然不差這一回,”文悠然突然沒那麼難過了,嫣然一笑,“看來我又失敗了。”
“悠然,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早已原諒你了。”龍亦正說着,心中已然是痛苦不已,無法形容了。
“可我沒原諒皇上,”文悠然冷冷一笑,“皇上對我的傷害,悠然終身難忘!”
“悠然要怎樣才能忘記那些?畢竟你也傷害過我,不是嗎?”龍亦正說着,已然感覺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還記得我在貴城被綁架的那次嗎?你爲了救我不計後果,胸膛受了一刀,”文悠然覺得有必要解釋,因爲激動甚至忘了自己該稱之他爲皇上,罷了,無所謂了,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輕輕睜開眼睛,微微一笑,“我被魏冰鈺陷害失了我們的孩兒,你爲了我不惜無詔回京,父皇賜了我鴆酒,你打算同我一起喝下。”
原來魏冰鈺纔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往事一幕幕前部浮現在眼前,龍亦正想起她當年失了孩兒,心頭痛得難受,他極力忍耐着,語調深沉問:“悠然,你想說什麼?”
“我根本來不及逃脫,魏冰鈺第一時間派人將我抓了起來,想拿我的命作爲威脅,試試你會不會因爲我而隻身前往營救,我居然擔心,你會衝動着,不顧自己性命之憂來救我,我都差點忘了,你要的,一直是這天下,”文悠然說着,不禁自己都覺得幼稚可笑,“我知道你在宮裏有探子,間接讓你知道我背叛了你,如此,你便不會因我而被人抓住把柄,皇上,我是不是想多了,也做錯了?”
文悠然稍作停頓,感覺身體有些支撐不住,閉上眼睛,重重呼吸着,龍亦正心疼不已,立刻伸手想去扶住她。
“別碰我!”文悠然一把冷冷將他的手打開。
龍亦正心中萬分苦楚,語調深沉地說:“終是我負了你。”
“我們經歷過多少次生死,難道還不能足以證明些什麼嗎?龍亦勤是吻過我,但他若是碰過我的身子,皇上覺得以我文悠然的性子,我能這麼理直氣壯地站在皇上面前嗎?”文悠然說着,感覺到極致的悲涼。
龍亦正心如刀絞,內疚不已,語氣深切地說:“悠然,對不起!”
“皇上實質不必再說這句,沒有任何意義,”文悠然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冷冷的語氣繼續道,“此生我已然沒有遺憾了,請皇上賜我一死,明瞭!”
“你先養好身體。”龍亦正見她情緒激動,此刻不便繼續溝通,他們彼此間都需要冷靜一下,他沙啞地說着,片刻間似乎恢復了情緒,轉身大步離開。
龍亦正無法入眠,在御書房徹夜批閱奏摺,只有這樣自己的心才能安定些,他的情緒異常低落,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輸了,徹底地輸了,他贏得了天下,卻輸掉了自己的感情。悠然從始至終不是攀附權貴之人,而是獨立有魅力的女子,她離開自己只會活得自由快樂,反而,捨不得放手的一直是自己!原來,幸福離自己並不遙遠,且一直掌控在自己手中,只是自己將那唾手可得的東西生生毀滅。
知道真相的時候龍亦正很震撼,他甚至想過,若是當初悠然沒有製造那些背叛過自己的假象,自己會被要挾,不顧自身安危去救她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這場上位之爭,至自己懂事起便有了概念,有能力了便開始籌劃積累,這麼多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爲今日的皇位做着細緻精密的鋪墊。
父皇也是這一切的見證者,他放任着自己的所作所爲,只是稍作警示,彷彿是故意鍛鍊自己,自己的身後繫着成千上萬支持者的生命和希望,先前所有的努力都成爲了今日的基石,積攢着的無形力量和推手將自己終於推上了皇位,而這一切似乎不能令自己滿足!龍亦正很難過,還想要的是悠然,他感覺自己不能沒有她,心裏始終記得他們之間的誓言和過去,知道自己還愛她,她纔是這世間唯一能與自己心意相通,值得自己去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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