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怪他,因爲村子裏從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任誰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安靜了片刻之後他慢慢走到屍體的旁邊,眼睛打量着那被野獸撕咬過的臉,想了一會兒說道:“我看,陳貴八成是被野狼咬死的。”
一旁的人聽了村長的話,也開始不斷地附和了起來。
“陳貴平日裏老實巴交,肯定不會是被人殺的。”
“嗯,我看也是。”
“一定是他上山砍柴的時候遇到狼了,結果沒跑掉被咬死了。”
幾人不斷地點着頭,爲胡村長的火眼金睛所折服。
胡村長看着附和着自己的村民,心裏不由得樂開了花,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在這一刻徹底的體現了出來。
接着又說道:“既然是狼咬死的,那我們就不要報官了,晚上你們找幾個人,幫陳貴媳婦把陳貴找個地方埋了吧,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聲張的好。”
一個年紀大一些的長輩點了點頭,說道:“就這樣辦吧。”
“慢着,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怔,隨後紛紛回過頭望去。所有人想看看到底是誰膽子這麼大,竟然敢懷疑胡村長說的話。
“張秀才,你胡說什麼呢?”一個農夫皺着眉頭說道。
一旁的憨六聽見張秀才說出這句話時也被嚇住了,他拉了拉張秀才的衣服,示意他別吭聲。
張秀才向他笑了笑,然後擡起頭向着人羣正色道:”陳貴不是被狼咬死的。“
一個十五六歲的潑皮聽完這句話戲謔道:”張秀才,你說什麼胡話,陳貴不是被狼咬死的,難道是被人殺了不成?“
人羣爆發出一陣鬨笑聲,似乎眼前的屍體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場玩笑。
胡村長此刻鐵青着臉,正要開口訓斥,張秀才卻率先開了口。
”沒錯,他就是被人殺了。“張秀才猛然大喝道,眼睛死死地瞪着那個潑皮。
隨後他又瞄了一眼站在幾人身後的一直一言不發的薛老九,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裏突然閃過一絲的緊張神色。
此刻,空氣中的氣氛突然凝固了,幾人也被他的這股氣息震懾住了。
胡村長看着眼前的張秀才,心裏充滿了不屑。
他認得他,知道他不過就是一個窮酸的書生而已,平日裏在學堂裏教教書,掙一點果腹的散銀,能有多大的出息。
而今竟敢當衆讓自己下不來臺,看我怎麼修理修理他,胡村長在心裏盤算道。
隨後胡村長”哼“的一聲冷笑了一下,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張秀才道:”張秀才,你剛纔說陳貴是被人殺的,你有什麼證據?要是說不出來的話,我可要治你個蠱惑人心的罪名。“
張秀才並不理他,環顧了一圈人羣之後用手指着屍體,隨後說道:”你們看,陳貴的身上有很多的傷口,大部分是被狼咬的,可是胸口和腹部有幾處傷口深達十幾公分,明顯是被刀砍傷的,試問?狼怎麼會咬出這種傷口?“
胡村長聽聞”哈“的一聲笑了出來,不屑地道:”你說是刀傷就是刀傷嗎?難道陳貴被殺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着不成?“
張秀才對於胡村長的嘲笑並不生氣,而是徑直走到陳貴的身邊將他的上衣掀了起來。
果不其然,那傷口確時平滑無比,連一點點撕咬的痕跡也沒有。
頓了頓,人羣中一個男子小聲地說道:”那傷口看着確實不像是狼咬的。“
旁邊一個老頭也點了點頭說道:”嗯,狼是咬不出來那麼平滑的傷口的,我看那倒像是用刀砍的。“
一旁的胡村長聽了這話,臉上明顯掛不住了。可他又不好意思低頭去看,只得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張秀才,裝作並不以爲然的樣子。
隨後張秀才站起身,看了一眼衆人說道:“很明顯,陳貴是被人用刀殺的,然後埋進土裏,但是兇手沒有料到,屍體竟會被狼挖了出來,最後又被上山砍柴的憨六發現了。”
頓了頓又說道:“你們看,陳貴的耳朵裏和嘴裏還有新鮮的泥土。”
衆人又仔細端詳着,果然不出張秀才所料,陳貴的身上確是他所說的那樣。
所有人都紛紛附和了起來,不住地點着頭。
一旁的胡村長見此情景臉上再也掛不住了,他沒想到張秀才觀察的竟然如此仔細,連這種細節也沒有放過。
只見他突然間換了一副口吻,嘴角咧着笑,悻悻地說道:“沒想到張秀才觀察的竟然如此細緻,是我大意了。”說完又迅速地扭過了頭,向着人羣喊道:“快去報官。”
此時陳貴媳婦一聽自己丈夫是被人殺的,頓時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大罵着:“是哪個天殺的害了我丈夫啊,村長你一定要爲我做主啊。”胡村長看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讓人將她拉了起來。
此刻天已正午了。村子裏因發生了一件兇殺案而變的人心惶惶,村民們在自家裏竊竊私語着,連飯也都顧不上吃了。
一旁的憨六聽到此事報了官,心裏不住地哆嗦了起來。因爲屍體是他發現的,此事自然少不了他的干係。
頓了頓之後,他走到張秀才的身旁,還沒開口張秀才卻笑笑道:“沒事的,你只要將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就好了。”
賈府,坐落在楓葉縣的西北角。是這個縣城裏數一數二的大戶。
城裏數得着的客棧,商鋪,以及當鋪一半都是賈府的產業。
賈府老爺名叫賈同業,因祖上做過進士,所以積累了不少財產。
到他這一輩,雖然稍有沒落,但也還是一方豪紳,城裏的各方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要給予三分薄面。
賈老爺今年五十有六,但看上去卻像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娶有一門正室,名叫趙氏。
膝下兩個兒子,大兒子今年二十五歲,小兒子今年只有十二歲。一個名叫賈正文,一個名叫賈正武。本來一家和睦融融,相處融洽。奈何賈老爺自覺身強體壯,便又在前兩年納了一門小妾。小妾今年只有二十出頭,長的如出水芙蓉一般標緻,老家就在鄰縣的一個村子裏,名叫陳雪兒。
聽賈府的下人說,自從這個二夫人陳雪兒進門之後,賈老爺與趙氏的關係就每況愈下,有時一連半個月也不在大夫人的房裏留宿。而大夫人與二夫人之間自然也形同水火,暗地裏斗的十分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