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豈能聽出她嘲諷之意，放下槍苦澀的笑了笑，她知道這把槍里根本沒有子彈。
“難怪我總覺得有些熟悉，小蝶，我離開二十多年了，這些孩子我都不認識，有我知道的嗎？”
“這是夢雲，那是小妖。還有我的徒兒小蝴蝶，不過她來的時候，你已經走了。”
柳碟冷冷的盯着她，心情很複雜，這個女人寧可爲他們去死，二十多年都不曾回去見柳逸，哪怕是一個交代解釋。
“夢雲見過師叔。”
柳夢雲手放在右胸恭敬的行禮道。
“夢雲，不可無禮，這是陳夫人，而不是你師叔，不許亂叫，讓人覺得我們無禮。”柳碟訓斥道。
“見過...陳夫人。”
柳夢雲急忙改口道。
“夢雲，你....是小夢雲。”柳芳眼眶含淚，不禁緩緩走到柳夢雲身邊，想要伸手撫摸她蒼白的臉色。
“陳夫人，你這是在幹什麼？！”
柳碟上前冷冷的抓住她的手，陳陽趴在地上，看着這個畫面，腦子有點懵，這些人都姓柳，難道都是母親的孃家人？可她們怎麼會？？
柳芳看着柳碟，眼裏忍不住滑落而出，道：“怪我，我就知道你們都在怪我。”
“難道我們不該怪你嗎？”柳碟難掩激動道：“二十多年了，你怎麼狠得下心？你背叛師門，背叛柳逸，如果不是師兄攔住，門中人早就出來清理門戶了。”
“可你，那麼多年可有過一個解釋？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會貪戀富貴，還是沒能擋住都市繁華的誘惑，背叛了那個深愛你的男人！！”
柳芳淚流滿面，這些事多年來，一直折磨着她，她對柳逸和師門充滿了愧疚，但---她真的回不去了。
她和柳逸青梅竹馬，師門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柳逸一直對她很好，好到無可挑剔，讓門中多少女子羨慕心碎。
柳逸作爲門主注重培養的門徒，他才華橫溢，如天之驕子，始終帶着耀眼的光環，被多少女子視爲白馬王子。
可他對柳芳用情至深，始終如一。當年柳芳第一次出師，獨自執行任務，她很不幸，抽到了高等級的S任務，除掉一位名震一方的大佬。
她出師門的時候，柳逸一直走路把她送出十幾裏，最終分別時，含情脈脈的不捨道：
“師妹，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待你歸來，我就和你求婚，咱們永遠在一次。”
這是柳逸第一次開口表白，柳芳嫣然一笑，點頭離開了。
這一別，就是整整二十多年。柳芳獨自執行任務非常艱難，最終雖然完成了，卻身受重傷，一直被追殺逃到省城，流血過多倒在大馬路上。
那一幕柳芳記得很清楚，那晚下着大雨，她認爲自己回不去的時候，一個男人打着雨傘走到她身邊，滿臉關懷道：“姑娘，你沒事吧？”
“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我送你去醫院。”
當柳芳從醫院甦醒過來時，看見一個男人滿臉憔悴的咧嘴對她笑。
“你醒了，醫生說你沒事了，安心養着就好了。”
“你是誰？”
“陳銘軍。”
那個男人就是陳銘軍，她昏迷的那幾天，陳銘軍一直在病房裏守護她，待他醒來。
醒後的每一天，更是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他看柳芳的眼神，充滿了情愫。
後面，柳芳意識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居然對這個男人動心了。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從未有過。
她才明白，原來自己對柳逸的喜歡，其實只是妹妹對哥哥的那種感情而已，更像是親情。
這種感覺讓她深受困擾，所以當她可以下牀活動的時候，就提出離開了。
那天發生的事，記憶猶新，恍如昨日。
柳芳很害怕，因爲她對陳銘軍動了心。她擔心自己再待下去，就徹底離不開了。柳逸還在師門等着自己，自己不能讓他失望，更不能對不起他。
所以她果斷的出院了，陳銘軍無奈答應，臨別前，他依依不捨道：
“能不能別走？我---我想讓你永遠留在身邊，我娶你爲妻！”
柳芳紅着眼睛，內心萬分糾結，最終還是理性戰勝了感性。師門所有人都在等自己，自己不能這樣做。
於是，她狠心拒絕道：“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爲什麼？！”陳銘軍驚愕道：“我看得出你也喜歡我，爲何要拒絕？”
“我...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柳芳忍着淚道：“而且我有未婚夫了，他還在家裏等我，我回去就要和他結婚了，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
陳銘軍渾身顫抖，雙眼含淚，那心碎的表情，讓柳芳十分不忍，可還是咬牙走了。
可沒想到，陳銘軍還是瘋狂的一路追到機場，把她攔下，在衆目睽睽之下，跪在她面前，不甘道：
“小芳，給我一個機會，我不介意。如果你無法和他們交差，我替你去說。”
“我們彼此喜歡，爲何不能在一起？其實戒指我早就買好了，嫁給我，讓我愛你一輩子。”
整個機場的人都圍了過來，被這浪漫的一幕感動了，一起湊熱鬧的起鬨，嚷嚷答應他。
或許是受到氣氛的感染，亦是不忍再拒絕喜歡的這個男人。柳芳一番掙扎過後，接過了他的戒指，從而成爲了陳夫人。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在陳陽出生那年，柳逸悄悄的來找過她一次。
“不要愧疚，只要你幸福就夠了，這孩子看着面相不錯，好好培養。”
“你記住，師兄不會怪你。”
柳芳痛哭了整整兩天，也是因爲柳逸的話，當年她才同意陳銘軍的建議，把陳陽送出去磨練。
看着柳芳不停的哭，柳碟心情有些複雜，於心不忍，道：“你有必要哭嗎？難道大家都錯怪你了嗎？”
柳芳擦掉眼淚，道：“師妹，你們沒有錯怪我，是我辜負了師兄，對不起師門。”
“但你可知，我對師兄從來都有過愛情，我只是把他當哥哥。我說服過自己，成全你們所有人，嫁他爲妻。”
“可直到遇見我真正愛的人時，我發現自己做不到，師妹，我發現自己沒有那麼無私，無私到可以拋棄心愛的男人，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你---你說什麼？”柳碟皺眉詫異道：“你從來沒喜歡過師兄？怎---怎麼會，你們不是天生一對嗎？”
“哪有什麼天生一對，那只是你們覺得而已，我和你們一樣，始終把他當成師兄。”柳芳苦澀道。
柳碟不語，默默點了根女士香菸，走到天台邊緣，吞吐着煙霧，望着遠方的風景，她需要平靜來面對這些話。
她一直以爲兩人是真心相愛，是柳芳來到大城市後才變心的，對此所有人都懷恨在心。可現在她卻說，從來沒有喜歡過柳逸，難道這也能怪她嗎？
“師叔別哭了，其實柳碟師叔也不是真想殺你，她只是生氣，想找個宣泄口。”
善良心軟的柳夢雲，見柳芳一直掉淚，忍不住安慰道。
柳芳擦了擦淚痕，點頭朝柳碟走過去。
陳陽坐在地上，已經緩了過來，看這場面，雖然剛纔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但也能猜到個大概了，識趣的沒有打擾，還從口袋摸出軟白沙點上，讓自己冷靜下來。
“師妹，其實師兄來見過我一次。”
柳碟緩緩轉頭，驚訝道：“他來找過你？”
“嗯，是在陳陽出生沒多久後。”她點頭道：“我們之間把該說的都說了，他沒有怪我，我想回師門給你們一個交代的，是他不讓我回去。”
“這....”
柳碟說不出話，最終嘆了口氣，‘師兄，你又是何苦，你非要這麼偉大嗎？’
“罷了，小妖，夢雲，我們走吧。”
老妖看了一眼陳陽，跟在柳碟後面一起離開。
“師妹，可以到家裏喫飯嗎？你們有住的地方嗎？”柳芳喊道。
“我們是出來執行公事，而不是探親，就打擾陳夫人了。”
柳碟回了一句，幾人離開天台。臨走時，小蝴蝶還對陳陽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