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臣抽出一支菸，示意了小魚兒一下，小魚兒點點頭，他就點燃了香菸。
他以前，不抽菸。
小魚兒記憶裏的沈亦臣也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溫潤文婉，總是叫人覺得這麼溫柔，想要靠近汲取一些溫暖。
他怎麼抽菸了？
“才學會，可以打發掉很多寂寞。”沈亦臣像是在解釋。
小魚兒半晌，終於還是問了句，“最近好嗎？”
卻沒想到，沈亦臣同時也問了她，“最近好嗎？”
兩個人都笑了笑，繼而都沉默了。
“我先說吧。”小魚兒打破沉默。
“我挺好的，結婚之後，寒晨對我一直都不錯，我也沒有什麼要求，只是他願意抽時間陪我，願意哄我，願意一直在我身邊，我覺得就夠了。”
沈亦臣笑了笑，“那蠻不錯的。”
吐了口菸圈，沈亦臣說：“爸很久沒有見到你了，你如果見到他，就會知道，他憔悴了很多也衰老了很多。”
小魚兒心裏微微動了動。
即使恨了他這麼多年，那畢竟都是自己的爸爸，哪怕是心裏數落他一萬個錯，他終究是除了媽自己最親的人。
“他，最近怎麼樣？”小魚兒問了句。
“只能說還不錯。”沈亦臣淡淡的說：“也許是知道自己有些事情做錯了，開始後悔。他開始經常去你的房間，看你的照片，摸了一會，又會出來。也許是老了，開始懷念那些時候的事情。”
小魚兒笑了笑，“也許是吧。”
她總以爲自己離開後，白天昊只會很開心，只會覺得少了眼中釘肉中刺。可是白天昊，卻還會想自己。
沈亦臣說：“你知不知道家裏的那簇牡丹花，開了好幾個月了。”
小魚兒說：“記得，是我走之前栽的。”
沈亦臣笑了笑，似乎有些無奈，“當時爸不同意你栽，你跟爸差點吵起來。”
“是啊，現在，竟然還留着。”
沈亦臣突然說：“你知不知道爲什麼爸不同意？”
小魚兒看着他，不明白。
“語晴對牡丹花過敏。”沈亦臣說。
小魚兒一怔，這麼長時間，她還真的不知道白語晴對牡丹花過敏。
沈亦臣笑了笑，自顧自的說：“你其實一直都喜歡夜裏喫夜宵，可是保姆並不喜歡做，每次我都會把買好的甜點放在冰箱裏。你總是很開心的就拿走了，以爲自己又佔了語晴的便宜。”
“額。”小魚兒還真不知道，那些甜點是沈亦臣買的。
“在俱樂部上班，你總是晚起，回來的太遲。爸經常跟我說這些事，女孩子在外面總是這麼跑會出事。”
“我就在家裏的大門安裝了通知，你到家了就會告訴我。爸那邊也有。”沈亦臣繼續說，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小魚兒的表情。
“當初爲了不叫你跟白語晴見面，我經常安排保姆做飯時候給你留一份，然後早些喫飯。”
“你喜歡在大浴室裏洗澡，小魚兒總是非常的厭煩。你經過浴室的時候，都要扒着我的書房看一眼，我都知道。”
小魚兒突然覺得有些坐不下去了，忍不住說：“亦臣，我．”
“你睡覺一直喜歡枕着東西，我不知道金寒晨有沒有抱着你睡，把胳膊給你。你睡醒了就一定要發一會呆，不能有人打擾。”
“你喫甜點可以一個人喫掉一大袋，不可以有人搶。你如果覺得誰不好，你不會說，一定直接不理他。”
“你明明不堅強，卻很少哭。”沈亦臣說着自嘲的笑了笑，“我一直都記得。”
“不要再說了！”
這個男人，完全就是在挑戰她的底線。
“沒關係，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有些事情，記得太清楚，想要叫自己忘掉，都不記得自己應該忘掉哪些。”沈亦臣像是自嘲，抽了最後一口煙，將菸蒂扔掉。
“我之前一直覺得煙不是好東西，後來覺得真不得真不錯，能叫你打發掉很多時間，忘記很多事情。”
她只是靜靜的聽沈亦臣說，一直到沈亦臣說完，她都沒有再動，也沒有說話。
沈亦臣笑了笑，“我說過的話，你就忘記吧。知道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我知道金寒晨也是很值得託付的男人，畢竟他不混賬。”
小魚兒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沈亦臣站起來，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小魚兒，最終欠身說：“我還要去買點東西，那就先走了。”
小魚兒擺擺手說再見。然後愣愣的坐在那邊發呆。
有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她現在想起來，自己在白家的所有生活，所有喜好，所有事情，之所以能夠生存下去，不過是因爲，還有沈亦臣。
原來那個時候，他一直都在照顧自己，而自己全然不知。
她跟白語晴鬧慣了，被白語晴打壓了這麼多年，她更一直都以爲自己處於弱勢，她一開始不想反擊，因爲她不喜歡這樣。
可是白語晴逼着她一步步反擊。
小魚兒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多年都不知道爲什麼。
可是原來這個世界顛覆了，原來沈亦臣對自己竟然仍是關心，白天昊畢竟還是有想念她這個女兒。
她該怎麼辦？
爲過去的事情道歉嗎？
林如蘭突然坐了下來。
小魚兒完全沒有被嚇到，只是仍然坐着，什麼都不說話。
林如蘭跟沈亦臣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了，對沈亦臣的瞭解一點都不輸於小魚兒。
當年小魚兒暗戀沈亦臣很多年，一直以爲這件事情，沒人知道。
可是林如蘭總是說沈亦臣估計喜歡小魚兒。
這件事情，也是無人承認。
沈亦臣太溫柔，對誰都很關心，對誰都不錯。
小魚兒作爲鄰居發小，認識了這麼多年，沈亦臣真的看不出對她有任何特別。只是看着小魚兒的時候，笑的更多。
林如蘭也曾猜測，沈亦臣會不會只有看着小魚兒的時候，纔會這麼溫柔。可是，最終沈亦臣還是娶了白語晴。
林如蘭不記得當時小魚兒哭的有多傷心，她暗戀沈亦臣，暗戀了整整一個童年的記憶。她想要跟沈亦臣表白的時候，這個男人，卻實實在在選擇了她的姐姐。
破裂的全部，叫小魚兒如同身處地獄。
林如蘭看着小魚兒呆愣的坐着，好半天對她說：“小魚兒，我今天突然感覺到一件事。”
“我覺得沈亦臣愛着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小魚兒的手不自覺地就開始顫抖。
“爲什麼，還要說出來呢。”小魚兒好笑的說：“如蘭，你這樣說出來，我真的會覺得很難過。”
林如蘭將她抱在懷裏，“亦臣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知道他不會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也知道他不會不懂。他對你是真心的。”
小魚兒沒有再說話。
鐵辰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小魚兒並不知道，只知道林如蘭一直這麼抱着她，好半天都沒有鬆開。
“都過去了，如蘭，人總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沒有回頭路，也沒有如果和可能。只有接受承受。”
林如蘭見小魚兒多少有些不太舒服，站起來拍拍她的肩膀，“走，買東西去，姐姐請客，你大方花！”
小魚兒站起來，睨了她一眼，“別說的好聽，到時候心疼。”
“心疼啥，都是李巷的錢。”
好吧，小魚兒就知道，李巷總是倒黴的。
林如蘭雖然大着肚子，但是選衣服，卻都還是淑女的樣式，身體走樣，但是並不多，大部分衣服也都能嘗試。
小魚兒選了一圈，毫不客氣的刷了林如蘭好幾套衣服。
林如蘭刷卡出來後，看了一眼手機，翻了個白眼，“我去，你真逮着我們家李巷的卡往死裏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