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朋友，你想要什麼呢？”我和藹的目光注視着面前這個小人兒，柔聲道。
“今天早上，我在沙發上睡覺。還沒睡醒，家裏就衝進來好多穿着警察叔叔衣服的人把我媽媽給抓走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媽媽大喊大叫，我也衝過去抱着媽媽的大腿，不想讓他們帶走媽媽。可是一個警察叔叔把我抱起來對我說只是將媽媽帶去一個地方詢問一些事情而已，讓我不要擔心，不要害怕。”說着話的同時，小女孩兒搖了搖那嬌小的腦袋繼續說道，“我知道他們這麼說僅僅只是爲了安撫我的情緒而已，但是我阻止不了，只能讓他們帶走媽媽。”
小女孩語態平和，言語幹練。我實在想不到，這番話竟是從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兒口中說出。這該是經受了多少的世態炎涼才能讓一個小女孩兒成長到行爲言語方式同成年人無異。
“當時情況很糟糕，混亂之中我隱約聽見他們說媽媽涉嫌虐待兒童之類的話。”
“事實如此嗎？”這種時候，我也只能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來同她對話。
“嗯……要說事實的話，媽媽平時只對我一個人嚴厲，應該不會對其他人施加暴力。”小女孩兒面色低沉，語氣之中盡顯委屈。
“能不能說給叔叔聽聽呢？”雖然很不願意承認這個稱呼，但是現在還是順着她的意思來好。
旁邊的林宛音靜靜地坐在小女孩的身邊，用她那雙纖纖玉手輕撫着小女孩兒的後背。
“媽媽她的脾氣不是很好，她一個人掌管着一家公司，所有來自於外界地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我作爲媽媽的女兒自然不應該給她添亂，所以媽媽發泄在我身上的脾氣我都能承受下來。”說着說着，小女孩兒突然哽咽起來。太多太多的委屈，不敢在自己家人面前顯露出來，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那你媽媽當真虐待過你嗎？”
“那應該也算是媽媽發泄心中怨氣的一種方式吧？可是我真的不能理解，不管我如何的聽話，如何的在媽媽沒在家時盡力將自己的事做到最好。可她卻似乎總不滿意，覺得我礙事，好像我從生下來就是不應該。
在我六歲的時候……”
“嗯？你有六歲了？”從她的身形體格來看，我猜測最多四五歲的年紀，想不到已經六歲了，改上小學了吧？
“叔叔，我八歲了。”小女孩無奈一聲苦笑。
八歲，體格竟然如此瘦小。
“嗯，你繼續說吧。”我對她輕輕笑道。
“在我六歲的時候，媽媽就已經開始打罵我了。有的時候，因爲不小心和她頂了一句嘴，卻被她用衣架子打了整整十分鐘。當時的我全身手腳淤血由紫發黑，若是送往醫院不及時，可能早就死了吧？還有，七歲那年，我因爲有一次肚子實在疼痛難忍，喫不下飯。媽媽就直接一耳光將我抽到地板上，用那掃垃圾的掃帚抽我的背，抓住我的頭髮把我的頭使勁按在飯碗裏讓我喫下去……”
虎毒尚且不食子，爲何能對自己親生女兒下得去這般狠手。
怒極之時，我卻被這股氣頂得說不出話來，整張臉漲得通紅。
“我也氣過，恨過。可是那畢竟是我媽媽，是將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人。我應心存感恩。更何況，在一次無意間我看見了媽媽在醫院的診斷書。慢性粒細胞性白血病，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是我在學校也聽老師講述過一些癌症的名稱，其中就有這個。所以我很清楚，媽媽能夠活在這個世上的時間不多了。一想到這個，我什麼怨，什麼恨都沒有了。我想陪伴着媽媽度過生命的最後週期，假使我承受不住，那也大不了從何來從何去。”
“你知道……”仔細想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告訴她。若是將她母親想要獻祭她的壽命來達成自己目的的話，估計她會在一瞬間崩潰。
“什麼？”小女孩眨巴着淚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問道。
“沒什麼的。所以你想典當什麼呢？”其實我已經差不多能猜到了，必定是關於她媽媽的典當交易。
“我想讓媽媽回來，而且不想讓她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果然如此。
“那你想好了用什麼交換嗎？”
“我可以用自己的壽命來交換。”呵，天道有輪迴，蒼天饒過誰。母親要自己的女兒的陽壽，兒女兒又要求以自己的陽壽來典當。
若是我面對的是一個成年女孩兒，這筆交易我會做。但是我面前的是一位僅僅八歲的小女孩兒，她目前所能夠擁有的思維和想法都不成熟，只是單純的認爲，她是我媽媽，我必須要無條件服從，不能表現出一點埋怨的情緒。這筆交易背後，我完全可以大賺一筆。以她目前的思維來看，即使是二十年，三十年，她也會換。
“請恕我無法完成交易。”
“爲什麼？”小女孩一臉的驚訝。
“你年紀太小。還達不到能夠自主交易的要求。”我隨便編了一個謊言，想要將其搪塞過去。其一是因爲我實在不希望一個正如花兒一般年紀的小女孩兒就此終結未來。其二，是因爲她的母親。如此惡毒之人，此等懲罰，簡直微不足道。
“叔叔，您就不要再騙我了。我知道您這裏所求典當並沒有所謂的年齡限制，您只是不想典當與我罷了。我知道您想的是什麼，在來之前我也想過很多。用自己的壽命去典當交易，就等於是親手結束了自己的未來。之後的我毫無作爲可言，只能十年如一日地度過自己的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