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轉眼,又是一年了。”花文遠感慨了一句,然後拿出珍藏的鳳凰酒道,“這大過節的,咱爺仨今兒個好好喝一杯。”
雲棲梧見狀,忙站起來接了酒瓶,把酒倒入酒壺中,給三個人各自倒了一杯。
“這酒後勁兒大,你們都少喝點兒,這要是喝醉了,我可搬不動。”
花容開玩笑地道,不過這話倒也不錯,下人們基本上都回家過年了,只留了幾個看門巡莊的。
花文遠笑着道“女婿的酒量好着呢,這樣的就算喝兩瓶也沒事。”
說着,將杯中酒飲盡,到底慢了下來,夾了一塊排骨慢慢喫起來。
周興嗣默默地舉杯喝了一口,微微皺眉,什麼話也沒說,硬是將一杯酒給喝完了。
“不要一下子喝完,喫幾口菜,緩緩再喝。”
花容給他夾了菜,笑着叮囑道。這孩子還真是倔,什麼事兒都不肯落後,明明就不怎麼會喝酒
周興嗣依言,也開始喫菜,師孃給他夾的都是他喜歡喫的。
“當初我一個人天南地北的走,結識了不少人,也喝過各種各樣的酒。後來認識了你娘之後,就喝的少了。”
花文遠淺酌一口,微眯着眼睛,又想到初見錦娘時的情形。
“爹和娘是怎麼認識的”
花容是真好奇,爹孃的故事,就連原身也沒怎麼聽說過。
“當初,我經商掙了幾個錢,不多,但一個人快活過日子也足夠了。那一日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你娘,她正準備到私塾去給你外公送飯。我當時一眼看到她,心裏就歡喜的很,假裝問路同你娘說話”
花容暗笑“其實吧,這故事真還挺老套,沒想到自己老爹也沒能免俗”
“我回去之後,就找人打聽,然後找了媒人上門提親。”說到這兒,花文遠十分得意,“你娘當時一眼也看中了我,所以後來你外公問她的時候,她一口就答應了。”
一開始成親的時候日子並不好過,可兩個人的感情是真的好,哪怕家裏只剩下一個雞蛋,那也是要兩個人分着喫的。
“後來日子好過了,又有了你,我當時覺得有妻有女,此生別無所求了,就在清平縣城定居了下來。”
本來是盼望着,這樣的日子能夠長長久久,可天意總是弄人
“年輕的時候總是覺得以後的日子還長,什麼都還來得及”花文遠徑自又斟了一杯酒,同女婿道,“你和容兒要好好過日子,不管你以前怎麼樣,可現在到底是有妻有子的人了,不要像我一樣留下遺憾。”
雲棲梧和花容聽了這話都是一怔,反應過來之後對視一眼,又覺得這也沒有什麼奇怪
說什麼走鏢的鏢師,爹是秀才,就這也淺薄的藉口,也就糊弄糊弄那些市井百姓。只怕在一開始,花文遠心裏就清楚,他的女婿不是一般人。只是,,他也就跟着裝糊塗罷了。
而今,他們倆連孩子都有了,不管以前如何,如今到底是不一樣了。是以,他才藉着酒勁兒,彼此多少說開了一點兒。
“怎麼沒了,再去拿一瓶”
花文遠搖搖酒壺,裏面居然已經空了,他扶着桌子站起來,卻一個不穩又跌坐了回去。
花容攔着他不讓去,再好的酒,喝多了也傷身。
“棲梧,你們兩口回去睡,今兒晚上我們爺倆在這裏守歲。”
花文遠這會兒酒意上頭,但意識還是清醒的,女兒這懷着孩子呢,可不能再這裏陪着他們熬夜。
“師父,你們回去吧,我和花爺爺守歲。”
周興嗣聞言,也開口道。
雲棲梧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拉着花容起來了,溫聲道“回去睡吧”
花容到底是不放心“要不,你把我送回去,再回來”
“什麼回來我說不用就不用,就是過來我也給他攆回去。”
花文遠大手一揮,不悅地道。
花容無奈,只得依言回去了,臨走時不放心地同周興嗣道“如果有事,就去叫我們。”
周興嗣認真地點頭道“知道了。”
等花容和雲棲梧離開之後,花文遠到底還是晃悠着站了起來,朝外面走去。
“小子,走,咱們到書房去。”
周興嗣站起來,果真扶着他,爺倆朝着書房去了。
“我先走,說好了,讓我十個子”
花文遠盤坐着,拿了一顆黑子,瞅準了放在棋盤上。
“”
周興嗣無語,爺爺喝醉了,無賴程度倒是比以前更甚,可這會兒也只能由着他。
“你師父不簡單,你小子也不簡單,一個個的都瞞着你說說,京城裏好好兒的,你們都往這破地方湊做什麼這還不算,偏偏還要招惹我閨女”
花文遠嘮嘮叨叨的,看準了一步棋,棋子啪一聲放了下去。
周興嗣心裏一驚,倒是無心再想什麼棋局,他到底是孩子,這會兒就有些沉不住氣道“花爺爺,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反正現在都這樣了,知不知道都一樣。”
花文遠打了個呵欠,催促道,“小子,快點兒,該你了。”
“花爺爺,我不是有意欺瞞”
周興嗣試圖同他解釋,畢竟他是真心拿花文遠當爺爺看待。
“我知道,爺爺沒怪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後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跟爺爺說,說不定爺爺也能給你出個主意”
花文遠半醉半是清醒地道,他如今肯同開,爲的也就是這個。
這孩子年紀不大,可心思卻重,總是什麼都悶着不說。
“花爺爺,如果我說,我以後想當大將軍,你會不會笑話我”
周興嗣索性放下棋子,認真同他道。這想法他一直深藏在心裏,誰也不告訴,就是怕那些人嘲笑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這有什麼可笑的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有這樣的想法,這說明我們興嗣有志氣。”
花文遠摸摸他腦袋,笑着鼓勵道。
“嗯,我一定要當大將軍,比我爹還要厲害的大將軍。”
周興嗣鄭重地道。
“好,爺爺等着那一天。”
花文遠點頭道,說完了又是一個呵欠,眼中的棋盤也模糊起來,棋子更是一個個長了腳一樣晃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