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不好回答。
直接承認,萬一他與我胡家先祖當年有仇有過節的話,這下子我就成了自投羅網;斷然否認,除了並不一定能夠瞞得過去以外而且有違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坦蕩磊落。
稍稍一愣我乾脆以問代答、給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老人家您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呵呵,先人如根幹、後裔似枝葉,既見其葉豈能不知其根乎。”
人頭蛇身的怪物表示先祖前輩如同樹木的根系與樹幹,而晚輩後人則是如同樹枝與樹葉,看到樹枝樹葉就不難辨認出根幹是何種類。
我估計對方可能是精於相術一類的東西,反正至少這個人頭蛇身怪物的話裏面確實沒有半點兒兇狠戾氣,這讓我心裏面漸漸放鬆,同時也開始相信他真的應該就是南宮妙晴的先人南宮異,而不是精怪之物冒充的。
接下來,我試探着詢問對方,爲什麼會修煉成這個樣子?
南宮異伸開雙臂讓我瞧了瞧他那雖然覆有細鱗卻仍舊五指分明的胳膊對我說,此乃返祖之法耳。
“返祖之法?”我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前也看過有關返祖現象的相關報道,說是某些人恢復了人類遠祖所擁有的部分特徵與功能,比如渾身長毛如同猿猴或者是腚後長尾以及耳朵能夠隨意轉動等等。
但是像南宮異這樣變成了人頭蛇身、長有細鱗的樣子,他這是在返哪門子的祖?返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心裏面甚至感到有些可笑:南宮妙晴的這個先人返祖返得也太猛太牛逼了,你咋不直接返回到單細胞的程度啊你!
見我很是驚愕不解繼而似有笑意,南宮異在旁邊輕聲提示我說,人祖伏羲與女媧皆是人首蛇身。
聽南宮異如此一說,我突然想到了以前上高中時所看的閒書《山海經》。
《山海經·大荒西經》上面好像說過什麼“女媧,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變。”
至於伏羲,在傳說中更是一直都是人首蛇身的模樣。
看來果然像正燕採寧所說的那樣,南宮異應該原是古巫門人,他所返祖的方向就是巫族初祖女媧娘娘的模樣......
接下來,南宮異領我拐了幾個彎看到了下面的地心泉以及一線隱光,我這才明白此處竟然可以斜着向上通往哀牢山的原始森林。
與南宮異聊了約有半個小時左右,聽他講了一些已經湮滅於滾滾紅塵的種種祕辛往事,我握拳長嘆一聲,這才明白打開黃河鬼門是多麼的艱難與重要,同時又凝聚了多少代人的血淚與冤魂!
當然,通過南宮異我也瞭解到打開黃河鬼門對我胡彥青本人的意義之所在......
“與君相約,當再會於九曲河底!”臨別時,南宮異很是滄桑動情地用擡起密佈細鱗的胳膊朝我拱了拱手。
“老人家留步勿送,晚輩終生以此爲志!後會有期!”我拱手還禮以後辭別南宮異,慢慢地回到了上面......
“三哥,咱倆一塊把這棺材挪回去吧。”上去後試了試,發現自己一個人根本不容易把那副棺材挪回原處蓋住洞口,我只好招呼三哥方水過來幫忙。
“你終於上來了五弟!”三哥一臉緊張關切地先仔細打量了我一番,見我神色如常安然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幫我一塊把棺材擡到了原處。
原本遠遠待在旁邊的南宮妙晴這個時候飄然而至,蹙着細眉盯着我輕聲問道:“你又把棺材挪回去是什麼意思?”
“好了三哥,我們走!”我對南宮妙晴看也不看一見,擡好棺材收好傢伙,我們兩個昂首挺胸朝外就走。
“胡彥青你?”南宮妙晴氣得跺了下腳又快步前堵在了我的前面:“我家先祖有沒有什麼話讓你捎帶給我?”
“有!”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你先告訴我,你剛纔把小風怎麼樣了?”
南宮妙晴說她與小風原本相識,今天小風它居然喜新厭舊,真不知你給了它什麼好處,她剛纔只是把小風擊暈而已並未取它性命。
“這還差不多,等小風安然無恙地醒過來我再告訴你。”這個時候,我知道南宮妙晴再也不敢再把我怎麼樣了,所以我表現得很是淡然平靜。
“走吧小風,剛纔真是對不住啊,讓你受苦了。”我撫(摸)了下定風闢波的腦袋,示意它跟着我與三哥一塊出去。
“胡彥青,做人要說話算數,你還沒有告訴我呢。”南宮妙晴很是不滿地衝着我叫了起來。
“南宮異老先生確實不能見你,否則的話我還能攔得住他不成?他老人家讓我轉告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兒,你可千萬要聽好記好了!”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去,一本正經地看着南宮妙晴,“在此之前,我先告訴你一下剛開始我爲什麼故意氣你故意激將你,因爲小丫頭片子你正值朝氣蓬勃的大好年華,卻因爲執迷於祖上的恩恩怨怨而如同冰雕;
小丫頭你不少幫助我也救過我的命,對我胡彥青有恩,所以,我不想讓你一直陷在仇恨當中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快樂;
但是你這人又極其倔犟固執、積重難返,重症需用虎狼藥,故而我藉助這個機會好好殺殺你的自負傲氣,讓你知道縱使你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甚至對天發誓也是會有峯迴路轉的可能;
剛開始你發誓要砍我胡彥青的頸上人頭,但是現在就連你南宮先祖他老人家對我都是客客氣氣的,小丫頭你還敢衝我動手嗎?
確實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我不希望你小小年紀心裏面就只有仇恨戾氣,他日一旦峯迴路轉柳暗花明,你卻再也無法找回大好年華的美好時光;
就像你所救下的汪素素那樣,當年她沉浸在對耿忠義的痛恨當中,如今一朝夢醒卻是一誤數百年、無可回頭;
我不希望妙晴你將來像汪素素那樣,等到知道後悔的時候大好年華已經無法追回!”
南宮妙晴雖然倔犟自負卻也冰雪聰明,眨了眨眼很快就恍然大悟了,繼而不可思議地盯着我:“胡彥青你,你是拿你的命在幫助我麼?如果萬一我......”
“主要是想幫燕採寧,順便也解決一下你的問題!”
我點了點頭如實說道,“南宮異老先生讓我轉告於你,當年的事情非常複雜,複雜到不是你所想像的,也不是他幾句話能夠說得清的;
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你與燕採寧只應該聯手、絕不能成仇--如果不相信我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問問你南宮先祖!”
“謝謝你胡彥青,我,我能感應到你沒有在騙我......”南宮妙晴的聲音一下子就溫柔了起來,再也不復原來的那種冰冷無情。
“好了,有仇報仇、有事做事,但不能讓自己一直沉淪於仇恨與痛苦的泥潭之中;
我希望妙晴你也能不負青春年華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至於打開黃河鬼門,我們共同努力,到時你南宮先祖會在那裏等待我們的!”
說完這些,我與三哥方水帶着定風闢波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等到我們走出了好遠,後面才傳來南宮妙晴很是哽咽的聲音:“謝謝你,胡彥青......”
來到地宮入口處,見那隻身覆青鱗、雙目血紅的喙嘴獸已經緩過勁兒來,我就衝着它教訓了幾句,表示你替人守門忠心可嘉,但你只需守好你的門就行,切切不可動不動就吸食人的腦漿!
喙嘴獸不知是懼怕就在我旁邊的定風闢波還是真的醒悟了,居然像人那樣衝着我點了點頭。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邊繼續朝外走一邊在心裏面琢磨着--
我胡家先祖的關門弟子耿忠義活到了現在,就連南宮異也是空棺假象示人實則仍在陽世,那麼同樣棺內空空如也的胡鏡若,難道就真的撒手人寰了嗎?
作爲鎮河宗開山初祖的胡鏡若,會不會仍然也在人世?
我心裏面越想越激動,不過等到我來到外面重見天日時卻嚇了我一大跳。
擡手揉了揉眼睛以便儘快適應外面的陽光,我發現燕採寧竟然就在前面不遠處直直地盯着我。
“採寧你怎麼來了啊?採寧你這是?”我見燕採寧細眉橫起神色凝重,於是急忙問道。
燕採寧並沒有說話,而是右手一伸,藏在袖中的那柄窄窄的鋒利短刀就已經悄無聲息地握在了手裏。
見燕採寧美眸不眨一下只是直直地盯着我的身後、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出手,我急忙回頭一看,原來是南宮妙晴跟在我後面也慢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