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去天外 >第三十九章 命如草芥
    命如草芥,那是修士對凡人講的,自家的性命還是寶貴得很。

    一旦身死道消,萬事皆休。談什麼證天道,求長生?

    回想起華夫人在關閉殿門之前轉達的那句話,巡天者們一個個腸子都悔青。

    信天游冷笑道:

    “不好意思,我有一點兒失態,讓大家見笑了。天然居大殿的門窗關閉,法陣啓動後,空氣不流通。加上光線挺陰暗的,容易引發幽閉症。暴躁癲狂,疑神疑鬼,火氣特別大。瞧瞧我這暴脾氣,辛辛苦苦收集了五個自投羅網的標本,一不小心就打碎了三個。”

    孫燎忍氣吞聲踏上前一步,雙手結太極陰陽印,行了一個拱手禮,道:

    “某,道門南方巡查使孫燎,參見信天國師。我們五名使者聚集華國,雖然沒有對外公佈行蹤,卻總會有蛛絲馬跡可尋。難道,國師不擔心道門向佛宗開戰,白沙城變成第二個太陽城?”

    信天游哈哈大笑,道:

    “道佛開戰,關老子屁事!反正它們又不是第一次開戰了,最好腦殼打出包來,老子渾水摸魚。至於你們,別以爲有多大一張臉。不就是年輕弟子的下山歷練嘛,還真把自己當成執法者了?

    “掂量清楚沒有,你們也屬於他媽的炮灰!即使道門發現情況不對勁,要查找行蹤,也必然是在明年的凌霄會之後了。到那個時候,天下大亂,誰還記得你們這幾個小蘿蔔頭?“

    他講得有些疲倦了,閉上眼睛揉太陽穴。

    聽到信天游言語之間,要滅殺三人的堅定沒有動搖,孫燎求饒的心思冷了。卻也沒有趁機發難,焉知這不是一個陷阱?

    他把雙手背在身後,以大拇指扣住中指向前一壓,直抵無名指根下捏出一個“發兵訣”,似乎不經意地向左右掃了兩位手下一眼。

    兩個化丹仙師,加上一個聖胎真人,聯手後絕對有一戰之力。先前那兩名夥計的死,出於事發倉促,餘者根本來不及呼應。

    念師與北江並起食中二指往下點了點,好像人點頭的模樣,意思是,諾!

    孫燎團起四指,食指伸出曲向自己,意思是,等我施令。

    兩人又點了點手指,諾!

    修煉本來就是逆天而行之事,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與己鬥。只要存在一絲希望,便要盡百倍努力。

    既然求饒不得,那就魚死網破!

    三者達成了一致,如毒蛇盤曲,頸子後仰,只待張口撲擊。

    信天游睜開眼睛,目光如厲電一般射向了下方跪着的年輕漢子,道:

    “今天之所以脾氣這麼大,見人就想殺,其實還有一個原因……生命的珍貴之處在於,具備無限發展潛力,又具備情感。構我們成身體的元素,在大千世界裏全部可以找到。但石頭不厲害,更沒有情懷。

    “懦弱者看慷慨悲歌,覺得不可理喻;無情人看有情事,覺得愚不可及。佛家說一切皆空,科學講無中生有。其實所有的生命,都在無涯的時空裏寂寞行走。唯有情感,纔可以溫暖旅程。

    “虎毒不食子,鴻雁比翼長空,鴛鴦白首不分離。從來只有抵抗外辱戰死的狼,沒有咬死妻兒逃跑的狼……你,就叫北江?“

    漢子急忙拱手,道:

    “稟告國師大人,小道正是北江。即刻退出白沙城,發誓永不再來。“

    信天游輕蔑地望着他,鼻孔裏冷哼了一聲,不開腔。

    北江連忙改口,道:

    “小道願意做供奉,爲華國鞠躬盡瘁……”

    信天游站起身,右手託着茶杯緩緩轉動,冷冷地問:

    “你可知剛纔,我爲什麼說,你全家不是人?”

    “啊,小道真的不知……實不相瞞,小道早就出家了,不是火居道人,沒有家室。”

    信天游厲聲道:

    “你忘記瀟水岸邊的浣衣女吧,她和腹中胎兒已成泉下之鬼!”

    一聽這句話,北江面孔煞白,站起身分辯。

    “可她,只是區區一個凡人呀……”

    信天游仰天冷笑,道:

    “是的,凡人當然該死……那女子寧願衆叛親離,也不肯說出你的名字,怕玷污你道門巡天者的名聲。你卻怕事情敗露,乾脆殺了她,一屍兩命!呸,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給老子做標本都不配!”

    見到對方怒髮衝冠,孫燎悶哼了一聲,殺!

    北江表面惶恐,嘴角卻掛着陰笑,早就做好了準備。“嗷”地一聲吼叫,拔出長劍跳向空中,劈斬而下。

    念師迅疾拋出脖子上懸掛的八十一顆道珠,又從懷裏掏出一張紙片。

    錚……

    孫燎背後的長劍自動出鞘,疾射向前。本人卻盤膝坐下,掌中託着的小盒開啓,冒出了金光……

    眼下的情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誰敢留手了!

    信天游冷笑,兇相畢露,一杯砸下。

    白光一道,雷鳴忽生。

    北江的身軀剛剛縱跳起來,在空中避無可避,倉惶之間運起了護體罡氣。

    但圓圓的杯子卻如同牛刀切豆腐,後發先至。穿透氣場,砸破鼻樑。半個杯身鑲嵌進了面門,偏偏還完好無損。

    他整個人被擊打得倒飛而去,落地後仰天栽倒。

    杯中的茶水流淌出來,混合着血水漫延,染得一地通紅。

    轟……

    信天游的眼前,突然燃起了沖天大火。火中傳出了女子悽婉的呼喊聲,孩子,我的孩子……

    少年厲叱,破!

    術法萬千,道門中有像北江這樣修煉三尺劍的,更多的則是御劍,飛劍。一劍飛出,迅如閃電。

    但劍修的攻擊,卻不是最快。

    意念最快!

    一念之間可攻擊,一念之間也可能被反噬。

    念師先前偷襲吃了暗虧,這一次全力以赴,念力傾瀉而出製造幻覺。隨着少年的一聲“破“,頓時眼前一黑,”哇“地口噴鮮血。

    信天游一眨眼,幻象破滅。

    眼前的景物恢復正常,時間卻彷彿滯澀了,一切動作全緩慢得出奇。

    瘦巴巴念師的嘴裏正可笑地噴出汽霧狀鮮血,呈現側身拋物的樣子,身軀卻古怪地一分一分往後傾倒……

    一把寬闊的長劍逼近了罈子,劍身越來越明亮,一點一點向前……

    一串道珠在半空中飛行下降,呈現出橢圓形狀,像蛇一樣扭動。黝黑的珠子中迸發出白色湍流,慢慢旋轉,距離王座才三尺……

    一個紙人飄到了臺階下,彷彿發豆芽般一抖一抖,扁平的身軀正一寸一寸躥高……

    孫燎盤膝而坐,右手捏成劍指,向前揮去。一個小匣子懸停在胸前,盒蓋開啓了一半,金光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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