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去天外 >第三章 比劍揚威
    楚山神女的封天訣裏,並沒有專論法術。

    但在闡述理論時,會附帶法術舉例,其中一個叫做“樊籠”。

    她認爲,虛無的神識可以影響客觀世界。修煉到極致,甚至超越道藏記載的諸神,達“一念生,而星辰滅”。

    理論有點神祕,也有一點悲觀。

    也許人世間的多姿多彩,不過是某一位神明夢裏的泡影。

    凝聚神識成了一個封閉環境,那麼其中的一切自然被心念控制。施術人越強大,控制的範圍便越廣,程度越深。

    謂之,樊籠。

    信天游被冒犯,必須立威。

    選擇南星出手,逼迫空虛子降低境界,在二人的周圍悄無聲息佈置了。

    他敏銳感知到樊籠內的氣場變化,加以催動桃木劍。吩咐南星按照劍上傳來的律動,順勢出劍。

    高手之爭,從來沒有完美的防禦或者進攻。

    空虛子一動,周身氣機立刻出現漏洞。當感應紕漏之後再行動,往往遲了。對方又不是一根木頭,會不停地移動調整。

    在這個過程中,舊漏洞消逝,新漏洞又產生,瞬息萬變。

    如果不能夠隨機應變,等於緣木求魚。

    但樊籠之中,信天游感應變化並催動力場應對,幾乎同時發生。不需要時間,也不需要看對方的動作。

    南星順着律動出手,更不需要思考。況且從小練熟了這套劍法,動作一氣呵成,簡單犀利,快捷無倫。

    空虛子倒執桃木劍,腳下連踩,身形一瞬間變化了十數次。自然順滑地避開連綿攻勢,彷彿閒庭信步。

    孔子去見老子,有一段精彩問答。

    子在川上曰: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老子回答道:

    “天地一體,人生自然。人有老少如天地有春秋,任其自然則本性不亂,何悲之有不任自然則本性羈絆,焦慮之情生,利慾留於心,煩惱徒增,如何得逍遙“

    空虛子方纔施展的“逍遙步”,正是南海派的得意之作。倘若在平時,早引發馬屁聲四起了。

    可對手更加不得了,是“老祖宗“假借一個小孩子出手。

    所以,衆人只好尷尬地沉默着,在心裏評判。

    南星還是嫩了點。

    黃河之水本來是堂堂正正的,此番施展暴烈了許多,失去平和之意。許多劍招只使一半就變化了,甚至一擊之中連續變幻。儘管奇詭,卻劍走偏鋒,顯得凌亂輕飄。

    反觀太上長老,逍遙步自然而然,不帶一點菸火氣。

    雙方的高下,呼之欲出。

    然而,就在所有人沒作好心理準備前,場面迅速向一邊傾倒。

    南星的出劍越來越快,形成漫天劍雨。如河水決堤氾濫,後浪不停地拍打着前浪,殺氣森森。

    出劍絕無虛招,不管對方如何騰挪閃躲,中途也隨之變幻,彷彿未卜先知了。

    空虛子失去先機,依仗身法強撐,形勢岌岌可危。

    樊籠之中,一切盡在掌控。

    信天游不但引導南星捕捉戰機,還把力場波動施加於劍身,一點一點賦予速度增幅。

    隨着時間的推移,效果越來越驚人。到後來,已經不是南星舞劍了,而是那把桃木劍拖拽着他飛舞。

    猶如萬丈高空墜物,初起不能穿重縞。待呼嘯而至,卻撕裂樓宇,洞穿岩石。

    咔嚓

    一截劍尖飛上了天空。

    二人交錯而過,南星一把丟掉斷劍。氣喘吁吁,歡呼雀躍道:

    “我贏了,我贏了”

    最後這一節,小屁孩一招“舉火燎天”直取面門。

    空虛子無從閃避,本能地彈指將劍叩斷。按正常比試,算贏了。可被迫顯露強橫功力後,應當是輸了。

    衆人面面相覷。

    風聲呼呼,濤聲嘩嘩。

    夾雜着南星猶帶童音的咯咯笑聲,顯得格外清脆。

    空虛子仰面望天,百思不得其解。

    南星出劍的速度怎如此快,專奔瞬息產生的漏洞而去若說“仙人”傳音入密指點了,可他根本沒有反應調整的時間。再說,比劍之初感覺環境異常,現在釋放境界後又毫無所察,忒奇怪了。

    “南星,回去。”

    霧中傳出了威嚴的聲音,隨即一物飛出。

    那玩意,是剩下的另外半截山藥。小孩子經過一風驟雨般搶攻,體力與真氣損耗巨大,需要獎勵一下。

    南星蹦回精英弟子的前排站立,團團轉一圈扮了個鬼臉。嘴巴故意嚼得嘰呱響,饞得周圍人直流口水。

    嘖嘖,那仙藥截面晶瑩,冒出了絲絲縷縷的靈氣。長得可真像山藥,吃了以後絕對大補。

    空虛子不作聲,人羣沉默。

    信天游卻不給這些人留下思考的時間,想得越多,越容易出問題。

    “雲在青天水在瓶,萬里青天無片雲。一念忽回腔子裏,依舊瘦骨倚牀繩”

    用幾句偈語拋磚引玉之後,他直接把煉神、煉氣口訣拋了出去。

    切,愛誰誰

    癲道人是道門的集大成者,可惜太懶,沒有認真扶持傳人。

    無上真人聰穎,在大懶鬼東一鋤頭西一棒子的傳授下,居然也開創出種種應用手段,堪稱奇蹟。

    但理論缺失的硬傷,卻不是小竅門可以彌補,弄得傳人苦不堪言。比方說,甲處明白,乙處也曉得。可怎麼從甲跳到乙,爲什麼如此

    一頭霧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導致整個理論體系停滯,不能創新,很難衍生出其它法門。

    常常被詬病剽竊別派,那也是被逼得沒辦法。

    八百年間,許多卓越之士想填補空白,但如何能夠超越癲道人他們窮經皓首,僅僅完成了一點點拾漏補缺,往往還似是而非。

    兩篇攏共六百多字的法訣空降,港口的氣氛猶如文火煲湯。漸漸升溫冒氣泡,最終鼎沸了。

    頭幾句墜地,雜役弟子聽到了無動於衷。精英弟子則一愣,感覺跟本教的絕密心法好生相似。

    長老們神情一凝,空虛子身軀一僵,都石化成了雕像。

    待連續六七句拋出後,下邊木呆呆的衆人突然醒悟,展開行動。

    南望搶上前幾步,拔出一柄短劍蹲下刻起字來。連未來掌門人的莊重儀態也不顧忌了,丟往爪窪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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