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舌尖上的主角 >夏二卷 03 無序的過往
    &ep;&ep;安撫了荷孟東,王禹立馬打發他和柴小棠到外邊去練功,以防荷孟東與裘千苦再產生什麼觀念衝突,之所以把柴小棠也一併支開,主要是爲了顧及荷孟東的自尊心,讓他不要覺得王禹是單獨針對他。

    &ep;&ep;出乎意料,兩人都挺聽話,王禹都不需要編理由,他們都乖乖到祠堂外練習周師基本功去了。

    &ep;&ep;臨出門時,王禹還提醒兩人帶上門。

    &ep;&ep;門剛被帶上,王禹的視線就越過裘千苦,往堂內一道幕簾背後望了望。

    &ep;&ep;裘千苦尷尬的笑道:“露陷啦?”

    &ep;&ep;王禹衝他笑了笑,他一進來就感覺到了,幕簾之後有微弱的氣息,那裏有一個病人。

    &ep;&ep;王禹的好奇心涌上來了,在這樣一個專屬於自己的生祠中照顧一個病人,那這個人會是什麼人?

    &ep;&ep;他問道:“什麼人?親人還是情人?”

    &ep;&ep;裘千苦別開眼,想了想,含糊其辭的說:“和仇人有關的人……”

    &ep;&ep;看來是個複雜的關係。

    &ep;&ep;王禹凝視裘千苦的雙眼,居然從裘千苦的眸子裏發現了想要“訴說”的情緒線。

    &ep;&ep;這些細細的情緒線從雙眸中萌發出來,在王禹的視野裏似有似無的飄動。

    &ep;&ep;但這條線被代表“理智”的情緒線纏繞着,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

    &ep;&ep;人的本能中有訴說的慾望,但成年後,這股本能時常與理智這道堤壩因爲各種複雜的原因而產生衝突,削弱這道堤壩的一個方法,便是聆聽者先訴說自己的事。

    &ep;&ep;這就是王禹他爹時常說的“禮尚往來”。

    &ep;&ep;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王禹便大大方方對裘千苦說出了自己的事,從自己的出身再到梟首示衆、偶遇南師彩、迎戰西戎、與啓年相遇、對阿賴耶識的掌握、重塑身體……等等等等。

    &ep;&ep;王禹甚至連心門受損的事都說了,當然,自己體質的真正奧妙是隱瞞的。

    &ep;&ep;如今的王禹很自信,將過往大部分都說了出來。

    &ep;&ep;裘千苦很認真的聽着,聽到有些地方,他也情不自禁的苦笑了起來。

    &ep;&ep;裘千苦望向房梁,說:“人世有千苦,但都繞不開八種,生、老、病、死、愛別離、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你在這八苦中沾的還真多。”

    &ep;&ep;言畢,王禹和裘千苦都陷入了沉默。

    &ep;&ep;王禹知道這股沉默是短暫的,他能看到,裘千苦在醞釀訴說的情緒。

    &ep;&ep;怒濤般的波動在裘千苦的眼中激盪,隨後又化爲平淡的溪水,情緒線變得安靜而又明亮。

    &ep;&ep;裘千苦經過了一番心裏鬥爭,緩緩說:“我想講講我的故事,你將就點聽聽吧,我總覺得,沒有比你更合適的聽衆了。”

    &ep;&ep;裘千苦的爹孃之所以這麼取名,主要還是出於賤名易養活的傳統。

    &ep;&ep;裘家祖祖輩輩都是養豬的,直到他這一代纔出了一個周師,進入當地門派進行研習。

    &ep;&ep;出師後,裘千苦在虞朝的天熹巡按手下做事,一直到他侍奉到父母離世、妻兒過世爲止,他人生的前半段都很安穩。

    &ep;&ep;雖然家人紛紛先一步離去,但他也沒覺得太悲傷,誰都要生老病死的,他就算通過炁和周術延長了壽數,也會有那麼一天的。

    &ep;&ep;正所謂,玄龜雖壽,猶有盡時,騰蛇乘霧,終爲土灰。

    &ep;&ep;在不知不覺間,他練成了阿賴耶識。

    &ep;&ep;當時的裘千苦認爲,除了能看到些奇怪的東西外,日子也就這麼過唄,而且平時他也不隨意發動感識。

    &ep;&ep;裘千苦也只需要遵守這個天理,用周術保全自己,安安靜靜的渡過悠然的歲月,這是再好不過的人生了。

    &ep;&ep;世間正邪與他無關,他人恩怨與他無關,儘量少和人扯上關係,這是最好的養生之道。

    &ep;&ep;但就算知曉這是天理,人終究會感到寂寞,在他一百五十二歲的那年,他收養了一個女孩,教給了她周術,女孩很有天賦,五年就學有小成。

    &ep;&ep;裘千苦對女孩的師徒情誼也一般般,純碎是爲了消磨時間外加排解家人離去的寂寞而找的替代品。

    &ep;&ep;一旦小成,她就留了一封信,悄悄離開了裘千苦。

    &ep;&ep;她要去報仇,仇人有三個。

    &ep;&ep;裘千苦從來不知道女孩在被他收養前揹負着仇恨。

    &ep;&ep;女孩離開的那天,已經能被稱作少女了。

    &ep;&ep;但事實證明,小成之境的實力還是不夠的,少女殺了一個仇人,被其餘兩位重創,在裘千苦找到她的三天前就嚥氣了。

    &ep;&ep;仇人早已逃走,裘千苦也只能看着少女的屍體,無語凝噎。

    &ep;&ep;只要和旁人沾上關係,就準沒好事,裘千苦有了這樣的感受,因爲,少女的鬼魂通過阿賴耶識使得裘千苦感染了報仇的執念。

    &ep;&ep;即使少女的鬼魂在四十多天後消散了,這股執念與情緒也依然在裘千苦心裏被種下了。

    &ep;&ep;裘千苦被迫捲入了他人的恩怨,不,從那一天開始,少女的恩怨,像一個遺產一樣,成爲了他的恩怨。

    &ep;&ep;殘存的兩個仇人極其善於逃遁與隱世,裘千苦花了四十年纔在晉國找到了他們的行蹤,他爲此而狂喜。

    &ep;&ep;狂喜過後,他還很驚訝自己爲什麼會爲此而狂喜,爲什麼明明是別人的仇人,在自己追查到後,自己也這麼感同身受,他對少女的師徒之情沒多少深啊。

    &ep;&ep;直到後來,他才明白這是阿賴耶識的緣故,讓他無形間就感知到了少女對復仇的執念,其神京中殘存的情緒如針一般刺入裘千苦的腦海。

    &ep;&ep;其執念之強,情緒之深,導致她就算殞命,其情緒線仍像繩索一樣牽絆着裘千苦的心神。

    &ep;&ep;在你凝視情緒線的同時,情緒線也或大或小的牽扯着你。

    &ep;&ep;當聽到這裏,王禹汗毛一凜,他突然回想起了在沈城面對被擊敗的郭添時,自己被鬼魂的情緒所影響,也如裘千苦一般變得感同深受的樣子了。

    &ep;&ep;那一刻,他自己的意識已經被郭添有些說服了,但鬼魂的情緒驅動着他削去了被郭添視作“比生命還珍貴”的野心。

    &ep;&ep;壓下回憶,王禹繼續聽一旁的裘千苦說道:我這個徒弟不過是親人的替代品。

    &ep;&ep;等到回過神來,裘千苦已經在爲這個替代品的恩怨所奔波了,他成爲了少女完成復仇的替代品。

    &ep;&ep;那最後的兩名仇人最終死了,但兇手不是裘千苦,是另外一個人。

    &ep;&ep;裘千苦發現了兩個仇人的屍體,他們的身上各插一把陌生的刀。

    &ep;&ep;情緒的複雜與弔詭就在於,你所孜孜以求的仇人沒死在自己的手中,執念沒有達成,你就有可能轉而遷怒於殺了仇人的那個人。

    &ep;&ep;不知是少女遺留下的情緒,還是裘千苦自己也這麼想,反正他轉而開始去追索那個奪去了親手報仇的機會的人。

    &ep;&ep;就這樣,又是許多年過去了,等到裘千苦找到了那個人,才恍然發現虞朝已經不知在何時瓦解了,天下成了列國的舞臺。

    &ep;&ep;倒不是對虞朝覺得可惜,對於虞朝和列國這兩樣事物的境況,他只是把兩者作爲變遷的季節來感慨。

    &ep;&ep;裘千苦找到那人的時候,那個人也在仇人的圍攻之中,裘千苦擊殺了圍攻的仇人,救起了奄奄一息的那人。

    &ep;&ep;在這有一搭沒一搭的故事的結尾,裘千苦感慨道:“人世……還真是變幻莫測啊。”

    &ep;&ep;王禹一邊聽,一邊盯着堂內的簾幕,驚道:“莫非……躺在那裏的人,就是……”

    &ep;&ep;裘千苦頷首道:“嗯,就算從我徒弟和我手裏,奪走親手復仇機會的人,她和那兩個人也有仇。”

    &ep;&ep;王禹深吸了一口氣,嘖嘖稱奇道:“人世還真是複雜!”

    &ep;&ep;然後,王禹和裘千苦異口同聲道:“人情還真是莫名其妙!”

    &ep;&ep;裘千苦撓了撓頭,瞥了一眼簾幕。

    &ep;&ep;“我其實拿不定主意怎麼處置此人,我那徒弟要是還活着,肯定會遷怒於她,這股情緒時常叨擾我的腦海,有好幾次我也打算趁着她負傷在身直接結果了她,了結這段怪異的連鎖。”

    &ep;&ep;“就在我實在忍受不了徒弟遺留下來的情緒,要動手處決的時候,遭遇了一件事,那就是四年前的天岐大地震,你要好好聽,正是此事過後,我不惜自傷,也要斷絕自己的阿賴耶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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