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舌尖上的主角 >夏二卷 10 回憶(叄)
    &ep;&ep;被大自然的餘波折騰來折騰去,四肢就像要散架了。

    &ep;&ep;沈煜甚至都恨起自己爲啥還活着,但恨歸恨,人當然還得舔着臉想辦法掙扎下去。

    &ep;&ep;手顫抖着解掉腰間的帶子,斷開與桅杆的連接,沈煜接着用腰帶把褲子重新系起來。

    &ep;&ep;趴在陌生的甲板上,沈煜身上蓋着雲排號的船帆,掙扎着想要站起來,但左腿的鑽心之痛還沒有散去的跡象,他不得不繼續躺着。

    &ep;&ep;奮力將腦袋探出船帆,看見一羣屍鬼正試探性地朝自己走來,手裏要麼端着那個奇怪的長筒,要麼拿着輕便的鋼刀。

    &ep;&ep;長筒的筒口與鋼刀的刀鋒都指着船帆所覆蓋的地方。

    &ep;&ep;沈煜忍着痛,小心翼翼地向後爬去,向後挪了不過半步的距離。

    &ep;&ep;“呃呃額啊啊!”

    &ep;&ep;痛意竄上心頭,一時沒忍住,他直接喊出了聲。

    &ep;&ep;“嘭!”

    &ep;&ep;一枚彈丸打入沈煜身旁數寸之處,驚起片片木屑,震得沈煜再不敢亂動。

    &ep;&ep;又是那個奇怪的武器,沈煜心裏咂舌道。

    &ep;&ep;自出了草原後,他從未見過這種詭異迅猛之物,沒想到外邊的世界絲毫不比草原柔和多少。

    &ep;&ep;屍鬼們越走越近,沈煜全身上下冒着冷汗,趴在地上手忙腳亂,眼見得最近的屍鬼只有十步之距的時候,沈煜的右手手肘撞到了一個硬物。

    &ep;&ep;他條件反射似的轉頭一看,那像是一個黑色的大陶罐,原本就是鬼船上的東西,恐怕是摔下來時,船帆把自己與這個東西一起蓋住了。

    &ep;&ep;沈煜的脖頸顫抖着將腦袋轉回去,從船帆與甲板的縫隙間看到有兩個屍鬼已經與自己不過三步之距了。

    &ep;&ep;“死、死定了……”

    &ep;&ep;沈煜瞬間全身脫力,但骨子裏的不甘,讓他在下一秒,又從身上擠出了一些力氣。

    &ep;&ep;這力氣源自他自暴自棄下最後的瘋狂。

    &ep;&ep;他猛地翻開蓋在身上的船帆,這個突然的大動作,扯得身體又是一片的疼,他痛苦地嘶叫着,像燒乾自己最後一點精力似的,左手一捶甲板,無視閃電般炸在肉體中的痛苦,靠着鬼船的桅杆像醉鬼一般地站了起來。

    &ep;&ep;就算是被射死、砍死,也要扔死一個再合上眼,本着這樣的覺悟,他的右手高舉着剛纔身邊的罐子,怒視圍上來的一衆屍鬼。

    &ep;&ep;沒錯,今日博顏沈煜就要破罐子破摔了!

    &ep;&ep;想起自己在草原煢煢孑立的前半生,沈煜突然覺得,逃出草原,漂在茫茫大海,面對這一片絕望,還能爆發出拼命三郎的氣勢,生命燒得如此熱烈,也不枉他離家出走一回了。

    &ep;&ep;“小崽子們!誰來與我同去?”

    &ep;&ep;他猶如大海上的猛虎,吼聲決絕。

    &ep;&ep;屍鬼們漸漸圍了上來,有的手持長筒,有的握着鋼刀,卻只是圍着,無一上前。

    &ep;&ep;有幾個屍鬼的雙眼飄忽,盯着沈煜手裏的罐子,不時露出些許懼色。

    &ep;&ep;沈煜沒有察覺到零星屍鬼眼神的異樣,在他看來,這些面無血色的東西都長得差不多,他的腦袋像是喝了酒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生死一腳踢開後,正處於上頭的狀態。

    &ep;&ep;緊緊抓着手裏唯一的“武器”——黑色陶罐,雙手扒着陶罐的邊緣,沈煜感覺到手指摸到了陶罐上一個類似於把手的東西。

    &ep;&ep;他想也沒想就拉了拉,陶罐內部像是得了什麼指示般,有什麼機關轉動了一週,陶罐內猛地躁動了起來。

    &ep;&ep;沈煜的鼻子突然嗅到了一絲怪味,他在昌人放的鞭炮上常常能能聞到這種氣味。

    &ep;&ep;整個陶罐激烈晃動,硝石、雄黃共同煉製後的產物與猛火油原先存儲於陶罐內兩個隔間裏,在機關被觸動後,兩個隔間的物質被歸於一處,罐子內的輪齒在機關的驅動下開始摩擦燧石。

    &ep;&ep;對這些東西的相遇毫無經驗的西戎少年——沈煜,本能地感到了危險。

    &ep;&ep;在直覺地指引下,他條件反射式地把陶罐扔向圍上來的屍鬼們。

    &ep;&ep;陶罐一脫手就冒起了裂痕,等到半秒後摔在一個屍鬼身上,一朵燦爛的紅蓮之火頃刻間炸裂綻放,火焰像花粉一般隨風擴散,不論沾到的是船體、帆布還是屍鬼,火焰就只有一個反應——燃燒,焚盡所觸及的一切。

    &ep;&ep;驟然炸開的火焰蒸發了海洋所應有的溼潤,一排排熱浪拍在沈煜的面頰與皮膚上,熱流鑽進胸肺,烏黑的菸灰薰得沈煜雙眼半閉,連連後退。

    &ep;&ep;直到退到了火焰暫時還無法染指的船尾,沈煜終於能毫無顧忌地睜大眼睛了,而映入雙眼的是四處蔓延的火勢與受困於火焰的屍鬼們。

    &ep;&ep;“這可真是大火啊……”

    &ep;&ep;炎花四處怒放,火星與燼焰散於風中,肆意流竄。

    &ep;&ep;屍鬼們大多要麼陷於火場,要麼忙着滅火,無暇顧忌這裏。

    &ep;&ep;剛剛那東西,也就是因爲扔不遠,纔沒用在雲排號上吧,不然咱們早萬事休矣了,沈煜暗想。

    &ep;&ep;船尾放着幾把短弓,和裝了一些箭矢的木桶,還有三把那種奇怪長筒。

    &ep;&ep;沈煜看了看,鬼船兩根桅杆上的兩面旗子,一面已經沾了點火焰,一面還獨善其身。

    &ep;&ep;沈煜轉身去拿弓。

    &ep;&ep;可能肉體已經痛麻木了,也可能是“匿傷”又起了效果,沈煜一瘸一拐走過去拿弓的時候,居然沒原先那麼痛了。

    &ep;&ep;瞄着那面獨善其身的白旗,沈煜左手張弓右手搭箭。

    &ep;&ep;他很清楚,今天,是他最後一次射箭了。

    &ep;&ep;被拋到鬼船上,就算他會游泳,要想游回雲排號,就憑傷了的左腳,鐵定是遊不動的。

    &ep;&ep;近可能忘卻心中的焦急、痛苦,他回想起兒時開始學射箭時的記憶。

    &ep;&ep;那個一直以來對自己憎惡至極的母親,手把手地矯正自己錯誤的姿勢,幫助年幼的自己擺好弓身。

    &ep;&ep;同時告訴自己,“以目視箭桿,右眼存有一像,左眼存有一像,兩眼之虛影,冥冥之中交匯於遠處一點,此點與目標之聯繫,爲射準之要門。”

    &ep;&ep;一邊回憶,沈煜一邊喃喃地念出來,恰似給臨終前的自己,給自己送上十七年的人生中爲數不多的美好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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