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宋子琛家了。”林綻顏說，“剛出來。”
江漓漓忙忙問：“你們談得怎麼樣？”
“談完啦！”林綻顏說，“沒事了！”
這就沒事了？
事情這麼順利，江漓漓反而有些意外，忍不住再三確認：“真的嗎？你和子琛真的沒事了？”
“嗯！”林綻顏發過來一個點頭的表情包，“真的沒事啦！”
江漓漓還想打聽一些細節，林綻顏就說她要坐車回家了，她只能作罷，叮囑林綻顏路上注意安全。
放下手機的時候，江漓漓心頭的大石“砰”一聲落地，碎成齏粉，她瞬間沒有了任何負擔。
這種感覺，真幸福！
她笑着滑進被窩，任由輕盈溫暖的被子裹住自己，滿足地閉上眼睛。
被這種輕盈的幸福感包圍着，沒過多久，江漓漓就睡着了。
葉嘉衍在一樓客廳呆了一會兒才上樓，回房間之前想起來一些事情要問江漓漓，敲了敲她的房門，卻遲遲沒聽見她的迴應。
她應該是睡着了。
下一秒，葉嘉衍鬼使神差地推開江漓漓的房門，走進江漓漓的房間。
江漓漓睡得很沉，睡姿很罕見地是正常的——她整個人蜷縮在被窩裏，被子沿着她的下巴裹住了大半個她。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脣角那抹笑意。
上樓前，她特意叮囑他明天早點起來，她要早點去看爺爺。
要去看老爺子，就這麼開心嗎？
葉嘉衍正想出去，睡夢中的江漓漓突然“唔”了聲，一腳踹開被子。
柔|軟輕盈的被子，一下子滑到她的膝蓋以下。
她順勢翻了個身，側躺的姿勢變成了半趴在牀上。
葉嘉衍：“……”
無語之餘，葉嘉衍想起上次在酒店，他好不容易纔進入睡眠狀態，結果被江漓漓一腳踹醒了。
更準確地說，他是被痛醒的。
看江漓漓剛纔踹被子的勁兒，他完全可以想象他在酒店挨的那一腳有多重……
“唔……”
轉眼間，江漓漓又翻了個身，又換了個睡姿，被子被她一通折騰，完全滑到了地上。
葉嘉衍實在是看不下去，攥住被子的一個角往上一拉，被子輕飄飄地蓋到了江漓漓身上。
睡夢中的江漓漓似乎察覺到這一切，嚶嚀了一聲，不滿地再次把被子踢開。
葉嘉衍皺了皺眉，又幫江漓漓蓋了一次，威脅道：“江漓漓，你再踹一次試試！”
“……”
三秒鐘過去，江漓漓沒有任何動靜。
葉嘉衍稍感滿意，剛轉過身，眼角餘光就捕捉到一幕熟悉的畫面，回頭一看——果然，江漓漓第三次踹開了被子。
她就像在向他宣戰：試試就試試！
葉嘉衍眯了眯眼睛，攥住被子，蓋過江漓漓的肩膀，並且俯身下去，把被子緊緊按在牀上。
這次，不管江漓漓有多大力氣，她都絕對踹不開。
江漓漓確實踹不開，也沒有踹。
因爲在習慣性地踹被子之前，她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呼吸困難。
葉嘉衍太用力了，被子剛好卡在她的喉嚨上，雖然不至於讓她窒息，但足夠讓她呼吸困難。
從馬爾代夫回來之後，呼吸困難對她而言，等同於死亡；輕微的呼吸困難，就足以喚醒她全身的警惕細胞。
她倏地睜開眼睛，看見葉嘉衍那張帥氣的臉在眼前放大。
真是一張俊美絕倫的臉。
可是，他在幹什麼？
爲什麼這張好看的臉映入她的瞳孔之後，會扭曲成魔鬼的模樣？
“葉嘉衍！”
因爲實在難受，江漓漓的聲音都變形了。
葉嘉衍收回手，“你醒了？”
江漓漓掀開被子坐起來，摸了摸脖子，不安地看着葉嘉衍，“你在幹什麼？”
葉嘉衍意識到什麼，不答反問：“我剛纔……弄疼你了？”說他只是想幫江漓漓蓋被子，聽起來會不會怪怪的？
“弄疼我？你差點——”江漓漓翻身下牀，站在葉嘉衍面前，“你知道最接近死亡的感覺是什麼嗎？”
“……”
葉嘉衍看着江漓漓，很意外地從她一向溫和的眸底看到了憤怒。
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生氣，但無害的小白兔生氣了，他倒要看看她會不會咬人。
“是無法呼吸！”江漓漓不管葉嘉衍有沒有回話，自顧自地自問自答，“我雖然忘了在馬爾代夫發生的事情，但我記得溺水的感覺！我現在最害怕的就是無法呼吸的感覺，你剛纔對我做了什麼？”
江漓漓從來沒有用這麼
強硬的態度對待任何人，遑論葉嘉衍。
葉嘉衍沒想到他剛纔卡住了江漓漓的喉嚨，更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麼大。
最讓他意外的是，這是江漓漓溺水的後遺症。
他從來沒有想過，馬爾代夫的經歷會給她留下這麼嚴重的心理陰影。
“我沒想對你做什麼。”
葉嘉衍的語氣一貫地鎮定自若，等到江漓漓冷靜下來，他纔有些彆扭地告訴她，是因爲她一直踢被子，他生氣了纔會用那麼極端的方法，想把被子固定在牀上。
江漓漓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的嗎？”葉嘉衍真的不是想……把她悶死嗎？
葉嘉衍眯了眯眼睛，反問道：“你一直摸脖子幹什麼？”
江漓漓學聰明瞭，沒有被葉嘉衍牽着鼻子走，而是堅持自己的立場，“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當然是真的。”葉嘉衍挑了挑眉，“不然你以爲我要對你做什麼？”
“……”江漓漓嚥了咽喉嚨，避開葉嘉衍的目光，小小聲說，“誰知道你腦袋裏有沒有什麼齷齪的想法……”
“江漓漓，你有沒有常識？”葉嘉衍冷哼了一聲，語氣中突然多了一抹邪氣，“我要是有什麼齷齪的想法，會給你蓋被子？”
“……別說了！”江漓漓捂了捂葉嘉衍的嘴巴，突然意識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奇怪，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裏？”
“有事問你，進來才發現你睡了。”葉嘉衍盯着江漓漓端詳了一番，“你十五歲那年，我是不是猜對了？”
十五歲？
江漓漓一時回憶不起來，只好問：“你猜了什麼？”
葉嘉衍一挑眉，“果然。”說完轉身離開江漓漓的房間。
他出去後，十五歲那年的記憶，一下子衝破朦朧的睏意，涌上江漓漓的腦海——
那年，19歲的葉嘉衍放假從波士頓回來，她爸爸媽媽正好帶着她去葉家。
他問了葉嘉衍一個問題，葉嘉衍說了一遍，她還是不懂，接着就被他嫌棄了。
他就那麼直接地問她：“江漓漓，你爲什麼這麼笨？”
從記事開始，江漓漓只有被人誇聰明的份，“笨”這個字，好像生來就是跟她絕緣的。
她怎麼都沒想到，葉嘉衍把這個字用到了她身上！
偏偏，他又是一個能把這個字用到任何人身上的人。
她不服氣，冒出一句：“你那麼聰明，你猜啊。”
“我猜？”葉嘉衍看着她，“我猜你以前可能是一隻小豬。”
剛纔，他說他以前猜對了，不就是說她是豬麼？
“葉嘉衍！”
那種熟悉的不甘又涌上心頭，江漓漓追着葉嘉衍出了房間，剛好看見他進了主臥。
他肯定聽見她喊他了，但就是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樣子，直接進了房間。
太過分了！！！
江漓漓回房間，反鎖上門，盤着腿坐在牀上生了半個小時的悶氣。
葉嘉衍這種人，典型的“不知道民間疾苦”。
是，他很聰明。
但是，那麼聰明的他卻從來沒有想過，對他而言輕而易舉的事情，對別人來說卻並不一定啊。
她成|年以前，只受過一次打擊。
就是那一次，葉嘉衍說她以前可能是隻小豬。
豬你的頭啊！
江漓漓氣呼呼地拉過被子蒙着頭，在黑暗的被窩裏睜着眼睛，微微喘着氣——
還有一件事，她沒有說出來。
葉嘉衍那句話，打擊了她的同時，也激勵了她。
那天回去之後，她加倍努力，學習更多的知識，看更多的書，媽媽還問她是不是想像嘉衍哥哥一樣，長大了以後出國留學。
“對。”她說，“我要去更好的學校。”
後來，她雖然沒有去比葉嘉衍的母校更好的學校，但她去了跟他同一個地方留學。
這樣，也不算輸給她太多吧。
江漓漓這麼安慰着自己，沒多久就又感覺到睏意，不自覺地閉上眼睛……
另一邊，葉嘉衍回到房間，卻沒有關上門，人還在門內一點的位置。
他沒有聽錯的話，剛纔……江漓漓反鎖了房門？
爲了……防備她？
明明是她一直對他有所圖謀，現在她居然反過來防備他？
呵，如果他想得到什麼，她以爲一道門鎖就能攔住他？
看來這麼多年過去，當初那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並沒有多少長進啊……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葉嘉衍猛然發現，這一次他不得不承認他錯了。
當年的小姑娘何止是有長進，她簡直長出了翅膀，還是鋼鐵一般硬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