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視頻會議之前，江漓漓給葉嘉衍煮了一壺咖啡。
她知道，不管是工作日還是週末，每天早上，葉嘉衍都是必須要喝一杯咖啡的。
宋子琛進了書房，很不客氣地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沒喝幾口，葉嘉衍就進來了。
他轉着手中的咖啡杯，說：“漓漓廚藝一流，但煮咖啡的功夫，還是差了那麼點意思。這麼好的豆子，浪費了。”
葉嘉衍瞟了宋子琛一眼，作勢要奪回咖啡杯，“愛喝不喝。”
“哎！怎麼還不讓說呢，又不是說你！”宋子琛反應很快，一下子躲開了，“小氣鬼。”
“……”
宋子琛又喝了一口，突然想起什麼，“話說回來，莊祕書做出來的黑咖啡一流啊，比我在很多咖啡廳喝過的都好喝！”
“閉嘴。”葉嘉衍掐了掐眉心，“今天叫你來，不是要跟你討論誰做的咖啡品質更高。”
“說吧。”宋子琛把純白色的被子放到茶几上，“你要跟我討論什麼？”
葉嘉衍微微垂着目光，沉吟了片刻才說：“上週你來，有一句話，我沒有告訴你。”
“我特意跑一趟，你話還給我說一把留一半？”宋子琛沒好氣地說，“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全都告訴我。”
——我們沒有什麼不幸，但也不幸福。
葉嘉衍把這句話告訴宋子琛，並且告訴他，這是江漓漓對他說的。
宋子琛一秒反應過來，葉嘉衍上次叫他來，就是希望他幫忙分析分析這句話，結果他來了，他反而沒好意思說出口。
如果不是怕被打，他現在只想衝着葉嘉衍翻白眼。
“等等！”宋子琛突然記起一個很重要信息，“你上次問我，覺得你現在怎麼樣，原來你是想知道在別人看來你幸不幸福？”
“……”
葉嘉衍沒說話，但也沒有否認，宋子琛權當他是默認了。
“我的天哪！”宋子琛苦惱地捂着額頭，“葉嘉衍，你真的是感情大白癡！”
葉嘉衍強行保住他最後的尊嚴，“……說話注意點。”
“你纔要注意點吧！”宋子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居然理解爲漓漓說你不幸福？”
葉嘉衍挑了挑眉，“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宋子琛恨不得給葉嘉衍一拳，然後怒吼着把他搖醒，告訴他：
“當然不是！漓漓怎麼知道你幸不幸福，她只知道自己幸不幸福啊！”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葉嘉衍很久。
這十多天以來，他覺得這個問題就像一塊黑色的幕布遮在他的腦海裏。
如今，那塊幕布終於破了個口子，漏出了陽光。
他卻絲毫不覺得欣喜。
他看着宋子琛，“你的意思是，漓漓是想告訴我——”
“沒錯！”宋子琛這次是真的吼出來的，“她是在告訴你，她不幸福！”
“……”
葉嘉衍的表情還是和以往一樣，沒有什麼明顯的波動。
但是，他自己感覺得出來，他的心口就像被塞了一團棉花——感覺怪怪的。
“葉嘉衍啊葉嘉衍，”宋子琛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好意思叫我回去重修閱讀理解，你從應該去跟小學生學閱讀理解啊！漓漓給你釋放出這麼重要的信息，你居然只關注自己，你是人嗎？”
“……”
“……”
葉嘉衍第一次沒有回懟宋子琛，過了片刻，問：“……怎麼辦？”
“別急。”宋子琛剛纔太激動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這會兒冷靜下來，也坐回了沙發上，“我先幫你想一想，漓漓爲什麼會跟你說這種話。如果不是很特殊的情況，按照她的性格，不可能說這種話。”
“……”
當時的情況的確很特殊。
江漓漓在醫院遭遇了工作危機，爺爺又突然住院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情不是很好。
葉嘉衍如實把這一切告訴宋子琛。
“原來是這樣。”宋子琛坐過來一點，認真地問，“送花、送包、送首飾、看電影、陪逛街、製造浪漫、製造驚喜……這些事情，你做過多少次。”
葉嘉衍皺了皺眉，“你覺得我會做這麼幼稚的事情？”
“你和漓漓結婚一年，你從來沒做過這些？”宋子琛一臉失望地搖搖頭，“你不用回答了，我基本已經可以判斷出來你不是人了，難怪漓漓會說那種話。”
“……”葉嘉衍很想反駁宋子琛，但這一次，他真的找不到詞。
宋子琛都懶得理葉嘉衍了，想了想，接着說：“不過，漓漓
還願意跟你溝通，說明你還有救。”
葉嘉衍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問題是他問的，但話的確是從他口中說出，聲音也的確是他的聲音。
“當然是多陪陪漓漓，把我說的那些事情全都做一遍啊！”宋子琛突然想起什麼，“給你看個東西。”說完打開手機，找到一個什麼，把手機遞給葉嘉衍。
葉嘉衍看了看，說：“沒時間。”
“沒時間？”宋子琛呵呵呵笑了幾聲，“沒關係，過段時間，你會連老婆也沒有的。”
“……”葉嘉衍看了宋子琛一眼，過了兩秒，默默地把鏈接轉發給自己。
“孺子可教也！”宋子琛倍感欣慰，“誒，換個環境，說不定你和漓漓能成！”
葉嘉衍涼涼的提醒道：“……我要去馬爾代夫之前，你也是這麼說的。”
“那次不是漓漓發生了意外嘛！”宋子琛說着說着突然記起來，“我上次送你的那盒東西，還留着嗎？”
“丟了。”
“沒關係，再買唄。”宋子琛拍拍葉嘉衍的肩膀，“不想英年早爸，記得買。”
“……”
葉嘉衍皺了皺眉。
英年早爸是什麼鬼？
“怎麼樣，”宋子琛問，“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葉嘉衍很直白地說，“你可以走了。”
“走？利用完我就想趕我走？可沒那麼容易！”宋子琛已經掌握一套對付葉嘉衍的方法，嗤地笑了一聲，“我要下去問問漓漓中午要做什麼好喫的！”
他到了樓下，沒見到江漓漓人，倒是收到了林綻顏的消息。
林綻顏說她已經看完了展出的所有畫，沒有合適的。
“沒關係。”宋子琛說，“你以後看到合適的，直接幫我買。”
江漓漓從外面拿着一束花回來，看見宋子琛下來，把花放到一邊，“你要走了？”
“我準備走來着。”宋子琛攤手，“嘉衍硬要我留下來喫飯，他說你今天中午會做好喫的，我決定留下來。”
“我是準備中午做飯來着。”江漓漓絲毫不懷疑宋子琛的話，“你想喫什麼？”
宋子琛又收到林綻顏的消息，說：“你看着做就行。”一邊回覆消息，一邊接着說，“看不出來，你這個朋友人狠，對畫的要求也高啊。”
“顏顏嗎？”江漓漓走過來，已經猜到是什麼事了，“她沒看到合適的畫啊？”
宋子琛點點頭。
“我昨天就跟她說了，”江漓漓狀似十分隨意地說，“讓她自己給你畫一幅算了。”說着已經打開手機相冊，“你看，這些都是顏顏畫的，我媽媽都誇她有藝術天分！”
宋子琛隨意瞥了一眼，卻沒能移開眼睛，拿過江漓漓的手機，一張一張地點開照片、方法、仔細觀察，末了問：“這些是林綻顏畫的？”
“嗯。”江漓漓點點頭，“她工作也不是很忙，挺多空閒時間的，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畫畫。”
宋子琛看完，把手機還給江漓漓，“你真的被嘉衍帶壞了，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江漓漓的如意算盤打得可響了。
他要是看上林綻顏的畫，林綻顏必然不會要他的錢，那他能給林綻顏什麼？
資源唄！
江漓漓笑了笑，“你和顏顏各取所需嘛！”
宋子琛也笑了笑，“可惜，我沒看中她的畫。”
“……”江漓漓慢悠悠地問，“你不怕我中午做的東西不好喫嗎？”
宋子琛回過頭，差點以爲自己看錯了。
剛纔有那麼一個瞬間，他似乎在江漓漓身上看到了葉嘉衍的影子。
他指的不是容貌或者外形方面，而是那種氣場。
他笑了笑，示意江漓漓放心，說：“我會對外公佈，我和你朋友之間的事情都是誤會。按照她的條件，在娛樂圈的發展不會差。”
江漓漓也笑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喫什麼呢。”
宋子琛也沒有客氣，說了幾樣菜，江漓漓一一記下來，去廚房看冰箱裏有沒有食材，缺了的讓張姨去買。
看着江漓漓的背影，宋子琛不由得感嘆——現在跟江漓漓打交道，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了啊。
他懷念以前那個看起來單純無害、溫和得像冬天早上十點鐘的陽光的江漓漓。
但是，他不能否認，他更喜歡這個單純無害之餘，有一點點小鋒芒，並且不掩飾自己的聰明的江漓漓。
實際上，不僅僅是他，就連葉嘉衍那個二十幾年不開竅的感情白癡，也已經被現在這個江漓漓吸引了。
今天晚上，他相信會有一場好戲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