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站在葉嘉衍的側後方，稍一擡眸，就可以看見他線條分明、俊朗帥氣的側臉。
她試探性地問：“你和池田先生原來約的是幾點啊？”
“九點。”
楊律師和劉先生約的也是九點，時間衝突了，葉嘉衍不得不推遲他跟池田見面的時間。
江漓漓說不清是感動還是意外，“所以你今天是來……”
“談事情，順便幫你教訓個人。”葉嘉衍刷卡進了房間，坐到沙發上，“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辭職！”江漓漓說得十分果斷，說完卻猶豫了，“只是我還在實習期，手續會很麻煩……”
“你想好了？”
“嗯！”
“揚聲會替你辦好手續。”
江漓漓抓過一個靠枕抱在懷裏，看着葉嘉衍，“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我會辭職。”
“不但不意外，”葉嘉衍打開手機，“還在意料之中。”
江漓漓：“……”
葉嘉衍擡眸看了看江漓漓，“你不應該還對你的帶教律師心存幻想。”
去酒店的路上，江漓漓謊稱自己有點害怕，問楊律師能不能早點到酒店。
葉嘉衍說的沒錯，發消息那一刻，她對楊律師確實還心存幻想。
她以爲，劉先生真的要做什麼的時候，楊律師會幫她。
可實際上，劉先生有一半的膽量是楊律師助長的。
葉嘉衍比她先一步窺破楊律師的真面目，他知道她一定會失望，也料到了她一定會辭職。
“我……”江漓漓想替自己辯解一下，卻發現事實就是她太天真了，只好直面真相，“我錯了。”
葉嘉衍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江漓漓，“別想太多，事情已經結束了。”
“沒這麼快結束吧？”江漓漓把靠枕抱得更緊了一點，“楊律師和劉先生……會就這樣算了嗎？”
“會。”葉嘉衍這纔看了看江漓漓，“不要太高估他們。”
“……”
江漓漓一秒get到葉嘉衍的重點——不要太小看他！
她抿着脣不說話，客廳就這樣安靜下去。過了一會兒，她索性躺下來，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葉嘉衍坐在江漓漓對面，也不管她，偶爾滑動手機，偶爾運指如飛地打字。
十點五十，葉嘉衍起身，說：“我出去一趟，一會回來找你。”
江漓漓翻下沙發，嗖地站起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見葉嘉衍盯着她，她硬着頭皮繼續說，“我不想一個人呆在房間……”
“跟我走。”
江漓漓沒想到葉嘉衍會答應，來不及驚喜，溜到他身後，神色看起來要多乖有多乖。
周揚聲早就在咖啡廳門口等着了，看見葉嘉衍和江漓漓，迎過來說：“池田先生剛到。”說着看了看江漓漓，“太太……？”
江漓漓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周揚聲淡定，“我可以扮演祕書！”
三個人走進
咖啡廳，池田先生一眼認出江漓漓，笑着問：“這位美麗的女士是——？”
周揚聲剛要說是他們葉總的祕書，就聽見他們葉總說：
“我太太，江漓漓。”
周揚聲忙忙咬住牙關，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嚼碎吞回去，憤憤地想，差點又被江漓漓坑了！
“原來是葉太太！”池田先生很紳士地朝着江漓漓伸出手，“那天周助理一直看你，我就知道你們一定認識。”
江漓漓握了握池田先生的手，在葉嘉衍身邊坐下來。
接下來，葉嘉衍和池田開始談事情，江漓漓逐漸變成了最沒有存在感的人。
不過，這樣一來，她就有機會好好欣賞葉嘉衍和別人談事情的樣子，彌補了她上一次跟着葉嘉衍去北方出差，沒能親眼目睹葉嘉衍的談判神采的遺憾。
池田的英文帶有嚴重的日本口音，葉嘉衍乾脆用日文和他交流。
江漓漓的日文水平很一般，但也能聽得出來，葉嘉衍的日語非常流利純正，和池田這個土生土長的日本人溝通，幾乎沒有任何障礙。
他很優雅、很有風度，談吐得體，不像她想象中那麼霸氣，也沒有那麼盛氣凌人，自始至終都張弛有度。
神奇的是，在這種狀態下，他依然保持了自身那種強大的氣場。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葉嘉衍的影響，池田先生反倒是越來越客氣了，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明顯。
談了一個多小時，池田先生點點頭，站起來和葉嘉衍握了握手，用略有些生硬的中文說：“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葉嘉衍示意周揚聲，“幫我送池田先
周揚聲和池田走後，江漓漓終於回過神，一雙發着亮的眼睛盯着葉嘉衍，“我沒聽錯的話，最後是池田讓步了嗎？”
葉嘉衍意外地一挑眉，“你會日語？”
“一點點。”江漓漓不敢在葉嘉衍面前吹捧自己，“其實，你們剛纔的大部分對話，我都沒聽懂！”
沒多久，周揚聲回來了，雙手閒閒地插在口袋裏，志得意滿，就差吹口哨了。
“我跟池田先生的助理約好了，週一在我們公司簽約！”周揚聲對着葉嘉衍豎起大拇指，“葉總，牛逼格拉斯！”
葉嘉衍沒什麼反應，淡淡的問：“另一件事呢？”
江漓漓還沒反應過來，周揚聲已經說：
“劉毅和那個楊律師說要當面向您和太太道歉，我已經替您拒絕了！”說完不忘向江漓漓解釋，“葉總從來不會接受這種人的道歉。”
江漓漓點點頭，看着葉嘉衍——
葉嘉衍喝了口咖啡，“想說什麼？”
江漓漓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說：“你叫我把這件事交給你處理，你做主就好。”
周揚聲的腦海響起“前方有狗糧”的警告，忙忙說：“葉總，太太，我就不當電燈泡了，先走了！”
周揚聲後腳還沒邁出咖啡廳，江漓漓的手機就震動了好幾下，她拿起來一看，果然是劉先生和楊律師的信息。
葉嘉衍一看江漓漓的表情，立刻猜到什麼，伸出手，“手機給我。”
江漓漓以爲葉嘉衍又要幫她回覆消息，沒想到他手指一動，直接刪了楊律師和劉先生
。
哎，這樣也好，一了百了！
“我們也走吧。”江漓漓拿回手機，“我想回家。”
回家的一路，江漓漓都沒有說話，到家後也不說餓，悶着頭就往二樓走。
她剛推開房門，另一隻手就被攥住了。
這個溫度，這個力道，她太熟悉了——
“葉嘉衍？”江漓漓回過頭，一臉不解的看着身後的人，“怎麼了？”
“跟我過來。”
葉嘉衍帶着江漓漓進了書房，讓她坐在沙發上，自己站在她的對面，遲遲沒有說話。
江漓漓左思右想，只想到一個可能：“楊律師還是劉先生找你麻煩了啊？”
“他們？”葉嘉衍一臉鄙夷，“再活一百次他們也沒有這個膽子。”
“那你幹嘛這個樣子？”江漓漓雙手託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葉嘉衍，“你怪怪的。”
葉嘉衍在一個單人沙發上坐下來，看着江漓漓，醞釀了片刻才說：
“你遇到的這個，叫職場性|騷|擾。這是女性在職場上遭遇的最大不公平，但目前沒有辦法完全杜絕。”
“我知道。”江漓漓點點頭，但還是沒有get到葉嘉衍的點，“所以呢？”
“你不用太在意這件事。”葉嘉衍避開江漓漓的目光，不大自然地說，“我不能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但我可以保證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
江漓漓眨了眨眼睛，怔住了。
她終於知道，葉嘉衍拐這麼大一個彎，是想安慰她。
的確，雖然沒有受到實際傷害，但她的心情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她不是害怕，也不是委屈，而是憤慨。
她接受教育，努力學習專業知識，工作後不停地看各種案例和判例，彌補自己經驗不足的短板。
她以爲她可以用專業幫助別人，卻先看到了職場骯髒的那一面。
雖然沒有脆弱到就這樣懷疑世界、懷疑人生，但她的確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沒想到的是，葉嘉衍看出了她的不對勁，還很費勁地、彆扭地試圖安慰她，重建她受到打擊的信心。
她心裏一暖，衝着葉嘉衍笑了笑。
“笑什麼？”葉嘉衍冷着臉，“你不信？”
“葉嘉衍，謝謝你。”江漓漓十分誠懇地說，“不管以前怎麼樣，這一次真的謝謝你。”
她敢一個人對抗徐律師，是因爲她知道徐律師懂法，只要她反抗，徐律師就不敢越過法律的邊界。
但是，劉先生這種小有成就卻法律意識薄弱的人，她是對付不了的。
如果沒有葉嘉衍，這一次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她說的是真心話——不管葉嘉衍以前對她做過什麼，這一次，她都衷心地感謝他。
“不客氣。”葉嘉衍冷哼了一聲，“你在名義上是我太太，有人想欺負你，當然要經過我同意。”
江漓漓突然想皮一下，問道：“要是我想欺負別人呢？”
“……”葉嘉衍挑了挑眉，“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