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起來是夸人的話。
但是，江漓漓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盛景好笑地擡起手，一掌蓋到沈羨寧的後腦勺上，“年輕人，會不會說話？”
沈羨寧反應過來，求生欲隨之爆發，“漓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除了你，你們家葉總一定沒有亂七八糟的‘東南西北’宮了……”
“不要慌~”江漓漓端出“正宮”範兒，“本宮原諒你了。”
“好了。”盛景制止這場鬧劇，“閔小姐快來了。”
“唐律呢？”江漓漓小聲問。
“他有點事，晚點過來。”盛景知道江漓漓真正想問的是什麼，接着說，“如果閔憶婕跟我們簽了合約，案子會交給唐遇處理，我只是接待一下閔憶婕。”
沈羨寧碰了碰江漓漓的手肘，示意她機會來了。
江漓漓沉吟了兩秒，“老大，如果我能幫你談下閔憶婕……”
盛景直接說：“條件你隨便開。”
“一個是帶教律師的事情。”江漓漓毫不拖泥帶水，“另一個是案子的提成。”
“唐遇已經是你的帶教律師了。”盛景笑了笑，“這個案子提成，按合夥人律師的提成給你。”
江漓漓很高興，但十分淡定，“謝謝老大！”
沈羨寧沒想到江漓漓這麼果斷，對着她豎起大拇指，“漓漓，看不出來啊——該主動爭取的時候，你還是很主動的嘛！”
“看不出來？”
江漓漓的關注點不在於自己被誇了，而是在這一點上。
“我一直覺得，你是那種……不爭不搶的人。不是說你沒用，是覺得這個世界好像沒什麼值得你爭搶的。”沈羨寧說，“你不知道吧——你剛進我們律所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你是一個小仙女。”
江漓漓很耿直地說：“我知道啊！”
沈羨寧驚了，“我們都沒說過，你怎麼知道？”
“因爲在別的地方，有別人對我說過啊！”
江漓漓笑眯眯的，這麼說擺明是爲了噎沈羨寧。
關於她給別人的感覺這件事，她不想解釋。
沈羨寧不是第一個對她說這種話的人。
林綻顏就曾經說過，她以爲她很好欺負，結果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因此很欣賞她。
而她，欣賞林綻顏那種一看就很不好欺負的樣子。
所以，她們成了朋友。
如果有想要的東西，她也是會爭取的。
正因此，她纔讀了法律專業，纔會同意和葉嘉衍結婚。
敵人來了，她也會保衛自己。
不過，她的確不喜歡和別人廝殺。
比如，如果有兩個敵人，而這兩個人的目的又恰好一致的話，她會先讓她們……互相殘殺。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門打開了——
閔憶婕還沒出來，外面的人已經感受到了她的氣場。
強大、凌厲，但是不會咄咄逼人，而是帶着一種難得的優雅。
這種氣場，不是一般人在一般的環境中可以修煉
出來的。
再加上優越的五官和身材，閔憶婕看起來，彷彿就是爲了詮釋“天之嬌女”這四個字而生。
難怪網上有無數人說，如果可以選擇一個人交換人生，他們會選閔憶婕。
“閔小姐，歡迎你。”盛景迎上去，“我是盛唐的執行合夥人——盛景。”他說完，接着要介紹他身邊的江漓漓。
閔憶婕的目光停留在江漓漓身上，淡淡的說：“認識。”
盛景收回聲音，保持着笑容。
哪怕閔憶婕的語氣聽起來很尋常，他也還是從中捕捉到了不友善的信號。
他很好奇，江漓漓要怎麼平衡好自己實習律師和葉太太的身份，來應對來意不善的閔憶婕。
江漓漓沒有受到閔憶婕的氣場影響，對着她伸出手，“閔小姐，歡迎。”
閔憶婕打量着江漓漓，似乎是在權衡她的手值不值她握住。
她最終還是輕輕握了一下，說：“江小姐，你今天看起來……跟我上次見到的似乎不太一樣。”
在梅迎嵐生日宴上的那個江漓漓，看起來就是一個標準的賢妻良母——柔柔弱弱的，適合被一個經濟實力不錯的男人寵愛地養在家裏。
聽說她是個律師，閔憶婕頗感意外。
所以，她來了。
她要看看，一個似乎只可以勝任“金絲雀”的人，做起律師來，業務能力如何。
江漓漓展現出自己的業務能力之前，先讓閔憶婕領略了一下她懟人的能力——
“是嗎？”她笑了笑，“閔小姐給我的感覺，倒是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閔憶婕的笑容突然凌厲起來，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江漓漓的神色依然沒有變化，很淡定地“嗯”了聲，說：“閔小姐給我的感覺，還是那麼親切隨和。”
“……”
連沈羨寧都聽得出來，江漓漓不是在誇閔憶婕。
她只是想告訴閔憶婕，她沒有被威脅到。
甚至可以說，閔憶婕的出現，沒有給她帶來絲毫危機感。
對於閔憶婕這種很驕傲的人來說，相較於鄙視，被無視纔是最難以容忍的。
江漓漓這麼懟閔憶婕，真是絕了！
沈羨寧明知道跟客戶相處的原則，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爲江漓漓搖旗吶喊，希望她可以全方位碾壓閔憶婕。
沒辦法，江漓漓就是這麼招人喜歡。
閔憶婕也領略到了江漓漓的言外之意，但江漓漓的話聽起來沒有毛病，她無從挑剔，只能不鹹不淡地扯了扯脣角，問道：“我們要站在這裏談麼？”
“當然不是。閔小姐，這邊請——”
江漓漓帶着閔憶婕進了盛唐裝修最講究的接待室。
盛唐的接待室都是盛景特意請人設計的，在悠閒和正式之間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平衡，適合跟沒有籤代理合約的客戶談事情。
江漓漓今天的任務，是在這裏拿下閔憶婕。
Henna送來喝的，放在江漓漓面前的是水，給閔憶婕的則是一杯手衝咖啡。
閔憶婕看向Henna，“你們怎麼知道我習慣喝這個？”
Henna笑了笑，“我們爲客戶提供的，向來是最專業
、最貼心的的服務。還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你們的唐遇律師呢？”閔憶婕的目光直接略過江漓漓問道。
“唐律馬上就到。”Henna應付自如，“閔小姐，不如你先跟盛律師和江律師聊一下？”
閔憶婕作勢考慮了一下，客氣卻一點都不委婉地說，“現在說了，一會兒還要重複一遍，不是白費功夫麼？”
言下之意，江漓漓還沒有能力解決好她的問題。
江漓漓並不生氣，說：“唐律剛剛回復了我，他已經到律所了，馬上過來。”
Henna點點頭，出去後迎面碰上唐遇。
她沒有說話，給了唐遇一個眼神，暗示閔憶婕不好對付。
唐遇是有心理準備的。
如果重要客戶都很好搞定的話，盛唐早就開出無數家分所了。
更何況，他已經意識到閔憶婕很有可能是衝着江漓漓來的，註定不好對付。
不過……他相信江漓漓有辦法。
進了招待室，唐遇先和閔憶婕打了個招呼，然後介紹了自己。
“唐律師，你太客氣了。”
閔憶婕笑着說。
唐遇因爲專業知識過硬，外表也夠吸睛，早已紅出了律政界，微博坐擁近千萬粉絲，閔憶婕當然是聽說過他的。
閔憶婕並不着急進入主題，看了看唐遇，又看向江漓漓，問道：“所以，你是在唐律師的團隊實習？”
江漓漓“嗯”了聲。
閔憶婕的笑容看起來沒有問題，實際上飽含深長的意味，“跟這種大帥哥一起工作，不會……心動嗎？”
盛景和沈羨寧的目光，嗖地看向江漓漓，沈羨寧甚至有些擔心。
唯獨唐遇不爲所動。
這種小問題，他相信江漓漓可以應對。
果不其然，江漓漓笑了笑，說：“免疫了！”
風輕雲淡的三個字，飛到閔憶婕臉上，她的笑容僵硬了一秒。
江漓漓不過癮似的繼續強調：“天天對着我們家那位，我對帥氣的面孔已經免疫了。”
閔憶婕笑了一聲，卻根本掩飾不住自己的不自然。
唐遇適時地出聲，“閔小姐，我們談正事吧。”
盛景接上唐遇的話，“閔小姐，我聽說你即將入職葉氏。”
“是。”閔憶婕調整了一個坐姿，“我這次來找你們，就是因爲我入職之前，有一些事想諮詢你們。”
“請說。”
唐遇認真地看着閔憶婕，態度和對待其他客戶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我能先和江小姐聊一下嗎？”
閔憶婕看似客氣，語氣卻根本不容拒絕。
盛景和唐遇都沒有擅作主張，而是用目光詢問江漓漓可不可以。
江漓漓點點頭，表示她沒有壓力，盛景和唐遇這纔出去了。
接待室只剩下江漓漓和閔憶婕之後，氣氛和氣場頓時就變了。
被壓抑下去的尖銳和針鋒相對，掙脫牢籠一般被釋放了出來。
閔憶婕的目光明顯不那麼友善了，江漓漓雖然沒什麼反應，但也變成了林綻顏說的——她其實並不好欺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