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我出院了,但並沒有回家,而是到了公安局,辦理了相關手續後,又料理了玉婷的後事。
在葬禮那一天,我又見到了玉婷的媽媽,我的岳母。
她哭得很傷心,玉婷是她唯一的孩子,我可以想見她的傷痛。
我沒有和這個老女人多說什麼,此時,一切都是多餘的。我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但並沒有發現她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這難道是一個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嗎?不過,仔細一想,我又覺得自己這是犯傻了。玉婷的媽媽,也就是這位張玉琴女士,雖然曾經被診斷爲精神分裂症,但現在早已經被治好了,否則,她這時候不是在這裏,而是應該在精神病院裏。
不過,這一天,還是讓我有點不愉快。
玉婷的媽媽,竟然拒絕了我的安慰。
原來,我想安慰一下這位失去女兒的母親,畢竟,她是我的岳母,我也要叫她一聲“媽”,然而,這老女人卻狠狠瞪了我一眼,當着衆人的面拒絕了我的好意,然後,轉身而去。
我尷尬地站在那裏,看到無數的眼睛在看着我。
不過,比起衆人的目光,我的這位岳母那惡狠狠的目光,更是讓我無地自容。
或許,她是在怪我沒有保護好她的女兒吧?或許,這一刻,這老女人又變得精神不正常了吧?
但是,我永遠無法忘記她的目光,與其說是兇狠,不如說是一種在骨子裏對男人深深的痛恨!
這時候,我的大腦裏,卻又不合時宜地掠過了另一個女人的目光。
那個黑衣美女的目光,充滿了困惑與憂鬱,欲言又止的目光!
在這種場合下,我怎麼會又想到另一個女人呢?我有點羞愧,或許,在我心底裏,我對玉婷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真情吧?
不,我對那個黑衣女人並沒有半點的愛啊?怎麼,怎麼會這樣?
我越是想把那女人的目光抹去,可那雙眼睛,卻還是執拗地在我的腦海裏紮下了根,就像一個外來闖入者,就是霸佔着我的房間,不願意離開!
葬禮,就在這樣一種沉悶與詭異的氣氛裏結束了。
處理完玉婷的後事,我終於可以回到家了。
打開房門,聞到一股久違的,似乎還有點發黴的氣味,我卻感覺特別的好。
我終於有機會一個人呆着了,這裏,沒有那些時不時就會闖入的小護士,也沒有那些盯着你看的目光。這是我一個人的世界,只有我一個人。
我靜靜地躺在沙發上,卻不急於穿越回到過去。
窗簾打開了,窗子敞開了,我看着窗外,看着對面那灰色的房屋,那一扇扇似乎在睜着眼睛,看着我的窗戶。
這一次,我已經不那麼焦急了,我彷彿變成爲一個入定的老僧,變得那麼的從容與鎮定。
不知死,何知生?不知恨,何知愛?
我在心裏反覆唸誦着這句話,一遍又一遍。我看到了玉婷的死,也知道了她的恨,我才明白:原來,人生就是一條線,一頭是生,一頭是死,正面是愛,反面是恨。
生過,死過,愛過,恨過,笑過,哭過,或許,這就是人生吧?
我端着水杯,竟然笑了起來,然後,是仰天大笑,放肆地笑了。
笑聲,在房間裏迴盪着,甚至已經衝出了窗戶,傳到了對面。
不過,我不在乎了。
終於笑夠了,我看了一下手錶。
現在,已經是下午的三點半鐘,這個時間,也是我穿越到過去,在那家小店裏,第一眼看到這手錶的那個時間。
好吧,就讓時間旅程再次開始吧。
我慢慢地扭動起了手錶上的撥針······
“你確定要買這個手錶嗎?”
又是那熟悉的聲音,又是那和藹可親的老頭,又是那安靜地躺在桌上的手錶。
我卻沒有再去看那手錶,而是轉過頭,看了看那黑衣美女。
她扭過臉去,但這張美麗的臉,卻讓我的心裏騰起了一團蘑菇雲。
這女人,她到底要幹嗎?爲什麼每次都跟着我?
我想到了發生車禍的那天晚上,想到了這個黑衣女人朝着掉落在車邊的手錶走去的那一幕,回憶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深刻。
終於,我忍不住了,朝着女人走了過去。
她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後退去。
但我沒有給她任何逃避的機會,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有點冰涼,可能是因爲害怕吧,還在顫抖着,那一雙眼睛,疑惑而恐懼地看着我。
“我問你,你爲什麼要跟蹤我?”我完全失去了冷靜,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她的臉。
“啊?什麼?”她有點茫然無措,看着我,又看了看那店老闆。
可這店老闆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回答我啊,我們以前認識嗎?爲什麼我到了哪裏,你就追到哪裏?”我失控了,竟然吼叫了起來,“你說,你是不是想拿到這手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