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漸行漸遠的馬車，沉寂的黑眸浮漫上一層悲涼。
“姑娘，一路順利！”
他在心中低喚，毫無預兆的絞痛讓他渾身一震，幾乎窒息。
他微微彎腰，撫上那顆猶如被利刃穿透的心，面色異常猙獰。
……
洛泱等人趕了一天的路，車馬疲憊，荒山野嶺之中，竟無一處可以留宿。
如今夜幕降臨，他們還身在山谷之中，殷暮不由擔憂。
楚清寒騎着馬過來，與殷暮並排而立，望了眼前面險峻山勢，也不由蹙眉。
“殷大哥，看來今晚我們是出不了這山了！”
出不了山，就意味着他們找不到城鎮，更找不到可以歇腳的客棧。
殷暮點頭，“是啊！這山路崎嶇，就算我們路趕的在快，也沒有辦法，實在不行，只能在山裏住上一宿了！”
“我們是沒有問題，就怕公主……”
楚清寒側頭，望向身後馬車內的洛泱，繼續道，“公主以前在宮裏養尊處優慣了！如今在這荒山野嶺過夜，怕她不適應。”
殷暮深吸了口氣，緊皺的眉頭散開，“你都說是以前了！公主離開南詔王宮這些年，漂泊江湖，四海爲家，定然沒有問題，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是嗎？”
楚清寒不置可否，她見過太多嬌生慣養的官家千金，表面說的什麼苦都可以喫，實際全都弱風扶柳，根本吃不了苦頭。
對於洛泱，她也持懷疑態度。
“你既然不信？那就讓事實證明吧！”
殷暮淺笑，不在多言。
楚清寒從馬車上收回目光，抿了抿脣，也沒有在開口。
他們又前行了大概一個時辰，終於看到一處破敗的廟宇。
殷暮舉起胳膊，做了一個暫停前行的動作，車馬驟停。
他掉轉馬頭，幾步踏近洛泱馬車，微微彎腰大聲道，
“公主，黑夜不宜趕路，何況大家一路周車勞頓，也都乏了！不如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在啓程如何？”
馬車內的洛泱聽見殷暮的聲音，緩緩掀開車簾，看了眼破廟，點點頭。
“一切聽你的。”
“好！”
楚清寒聞言，不由佩服殷暮說中了！
公主果然願意在這裏過夜，有別於其他千金小姐。
殷暮翻身下馬，立刻吩咐下人點燃火把，然後原地休息。
洛泱在楚清寒的攙扶下，跳下馬車，進了破廟。
殷暮安排了四人分成兩組，一組守上半夜，一組守下半夜。
趕了一天的路，大家都很乏累，除了分配守上半夜的兩個士兵強打精神外，所有人都進入夢鄉。
洛泱也不例外，坐馬車顛婆了一路，早已乏困不已。
在殷暮的安排下，找了處最舒適最乾淨的地方靠着，很快便進入夢香。
夢裏，她又看見了她的孃親。
這一次，孃親沒有向上次那樣叫醒她，而是遠遠地站着，用一種很悲哀的眼神看她。
洛泱輕輕喚了聲，“孃親！”
“泱兒！”
孃親朝她伸出手，悲哀的眸光倏然變成了憐憫。
“孃親，你爲何這樣看我？”
“泱兒，你要小心一個人！”
洛泱的心咯噔一沉，又是這句話。
上次在鎮國寺裏，她曾夢見過孃親一次。
孃親就是跟她說了這句話。
上次她說這話時，眼神裏透着關心和叮囑。
而這次……
她從孃親的眼睛裏看到了悲哀和憐憫。
彷彿她即將成爲孃親眼中憐憫的對象。
可……她有什麼好憐憫和悲哀的呢？
她不安的問，“孃親，你要我小心誰？”
“泱兒，你要小心……”
孃親的話還未說完，身影迅速破碎成片，消失在洛泱眼前。
“孃親……”
洛泱在夢裏喊，拼命尋找孃親的身影，可怎麼找也找不到了！
……
下半夜時，一股異香飄來，所有士兵陷入更沉的夢鄉之中，連守夜的兩個士兵也倒了下去。
殷暮聞到異香之後，微微蹙眉，一下子驚醒過來。
環顧一下四周，發現並無異樣，他連忙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楚清寒。
楚清寒猛然睜開眼睛，一下坐直了身體，已經預感到有事要發生的她，神色警惕的盯着殷暮。
“殷大哥？”
“噓！”
殷暮對着她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楚清寒立刻了然。
她神色凝重的瞄了眼四周，並無異樣，但是那股異香卻縈繞在鼻翼，揮之不去。
多年的沙場經驗告訴她，這是迷魂香，她的手不由摸向腰間的長劍，做好隨時殺敵的準備。
殷暮看了眼靠在石像腳下昏睡的洛泱，方纔低低的交代。
“保護好公主！”
“我知道！”
楚清寒話音剛落，耳畔風聲獵獵，她微一偏頭，一枚金屬梅花暗器從她臉側劃過,釘在木柱之上。
兩人急步跑到門口，藉着夜色，竟看到門外一行數十個黑衣殺人，正朝破廟逼近。
兩人臉色微變，殷暮冷聲道，“清寒，守在公主身邊，保護好她。”
“知道了！”
楚清寒神色嚴峻的點頭，快步退到洛泱身旁，利索的抽出腰間長劍。
嗖嗖……
幾梅暗器從四面八方飛射而來，楚清寒揮舞着長劍，一下將那些暗器全都擋了回去。
眼看那些黑衣人就要衝進來，殷暮提着長劍衝了出去，刀光劍影間，與他們撕殺成一片。
幾個黑衣人掠過殷暮，殺氣騰騰的往破廟衝來。
殷暮想阻止，無耐被另外的黑衣人圍攻，抽不開身。
很快，黑衣人逼近洛泱，提劍就刺，楚清寒擋在身前，與幾個黑衣人展開殊死搏殺。
都是高手對決，幾個回合下來，黑衣人受了不少傷，楚清寒也沒有佔到便宜，掛了不少彩。
後背和手臂都被劍劃傷，鮮血汩汩出，握劍的手開始顫抖。
黑衣頭領看在眼裏，眸中殺意濃烈，一揮手，“你們幾個圍住她！”
“是！”
幾個黑衣人領命，全部涌向楚清寒，黑衣頭領自己則提着劍往洛泱胸前刺去。
劍尖淬着寒光，從眼前一掠而過，刺激着她的眼睛，洛泱眼睫顫動，在將醒未醒間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