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垂下眼眸,爲莫桑的爲難感到內疚。
“姑娘,無需多說。”
莫桑替她除去外衫,她身上只剩一層薄薄的褻衣,考慮到男女授受不親,何況他還是個和尚。
他當即閉上眼睛,摸索着替她解開褻衣……
但畢竟是第一次閉着眼睛與人換衣,動作並不是那麼精準,不小心觸到了她胸前的那抹柔軟。
莫桑觸電般縮回手,連連道歉,“對不起,小僧無意!”
洛泱的臉剎時微紅,低垂着眉眼,尷尬的迴應,“沒……沒事,繼續吧,快穿好了!”
不多時,她衣衫換盡,與莫桑從屏風出來之後,掌心就開始一抽抽的疼。
洛泱擡起手,看到包裹掌心的布條已經暗紅一片,她忍不住蹙眉。
莫桑也發現她掌心的傷勢,慎重道,“你這傷口已經有感染趨勢,得儘快包紮止血。”
洛泱點頭,坐在椅子上,並指示莫桑找來藥箱。
莫桑正欲撕開那染滿血跡的布條,洛泱卻一反常態,厲聲喊,
“別碰我啊!”
莫桑一怔,擡眸瞧向她。
洛泱急忙解釋,“我的血有毒,現在血流了這麼久,定然沉澱了不少毒素,我怕傷到你。”
“染上就會中毒?”莫桑不以爲然的問。
洛泱搖頭,“未曾,但不小心喫下去了,就會中毒。”
莫桑脣角勾起,“那你擔心什麼?小僧小心便是。”
音落,他從藥箱裏拿出剪刀,剪開布條,她掌心裏,全是殷紅的血水。
莫桑看到她掌心那條還在往外翻着嫩肉的劍痕時,不由擰眉,不由心疼。
“怎就成了斷掌?”
洛泱微微一怔,勉強笑了一下,“佛裏,是不是有言,斷掌的女人命很苦?”
莫桑一怔,然後清洗她的傷口,一邊轉移她的注意力問,“姑娘若是知道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就不會讓自己受傷了?”
他這問題問的可真是犀利,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成了這樣?
當時,她眼前寒光一閃,看到劍往容景湛的胸膛刺去。
她想都沒想,下意識的伸手去擋,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反常。
好像潛意識裏不願看到楚王受傷似的,唯一的解釋,大概是他與莫桑太像吧!
因爲莫桑的緣故,讓她下意識的想保護!
見她愣神的功夫,莫桑迅速的將藥粉灑在她掌心。
焦灼的痛感襲來,洛泱意識回還,忍不住嘶了聲,指尖更是顫抖的厲害。
“忍着點,一會就好!”
莫桑音色醇厚,聽的洛泱莫名心安。
她就那樣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包紮她的掌心,眼底的柔情和感動幾乎溢出眼眶。
莫桑打好結之後,又處理了她另一隻手的輕微擦傷。
一切完畢之後,他才放心道,“你這麼魯莽,時常將自己陷於危險之地,將來若是小僧不在,可如何是好?”
洛泱聞言,心裏一沉,“你這是又要走?”
莫桑低頭沉默不語。
卻等同於默認。
洛泱的心一下就慌了,祈求的看着他,“你要去哪?”
莫桑遲疑了好久,方纔說,“小僧要去看一個人!”
“你要去看何人?”
洛泱心中好奇,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嗎?
況且這楚宮裏危機四伏,她實在擔心。
可莫桑再次沉默了!
洛泱深知他不會再說,於是轉移話題道,“和尚,你看完那個人之後,有何打算?”
莫桑搖頭。
洛泱疑惑蹙眉,他這是不知,還是不願與她說。
之前,她求他一起離開,莫桑拒絕了,反而一直留在楚宮裏。
他到底留下來做什麼?
想到今晚華容殿發生的事,洛泱至今還心有餘悸。
如果莫桑真是當年墜河沒死的小皇子,楚宮的流言又是真的話。
以楚王的陰狠,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她急忙抓住莫桑的手,卻因用力過度了牽動了傷口,她不顧傷口的疼痛,神色凝重的提醒。
“和尚,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嗯?“莫桑尾音上調。
洛泱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千叮萬囑,“你去看了那個人之後,回鎮國寺去,從此以後再也不要邁進楚宮一步。”
他不願與她一起,她不強求。
她只想他一世安康。
可莫桑深邃的眸子在聽到鎮國寺三個字後,突然暗淡了下去,失去了他原有的風采。
然後,他嗓音溫潤的說,“鎮國寺,小僧怕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怎麼會?”洛泱震驚不已的看着他。
不明白他這句回不去到底包含了幾層意思。
莫桑脣畔彎彎,反而握緊了她的手,轉移了話題。
“姑娘,你不願離開這楚宮,小僧不強求,但凡事都要以自己爲先。”
“那你……”
“小僧不是你的良人!”
洛泱一怔,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
“和尚,你不要這麼說。”
縱使知道,他們無緣,但這樣的話,她聽了還是很難過。
“姑娘,別哭!”莫桑擡手替她試淚。
洛泱想忍住,可眼淚就是不爭氣的一直流。
“好好養傷,小僧走了!”
莫桑忍着心痛,抽回了手。
臉上溫暖驟去,洛泱知道留不住他,勉強揚起一抹笑,“和尚,不管將來如何?你都要記得,你從來都不是孤獨無依的,你身後還有我。”
莫桑渾身一震,彷彿忍受着莫大的痛楚,再也沒有看洛泱一眼,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和尚……”
洛泱戀戀不捨的呢喃,淚珠再次滾落。
她期盼了這麼久,相思了這麼久!
只盼來這一瞬的重聚,原來,相思竟是這麼苦啊!
她斂起淚水,告訴自己要堅強。
休息了好一陣,她的心情才平復過來。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雷聲也沒有再響起,周圍又恢復了靜謐。
洛泱託着疲憊的身子起來關門,回房的那一刻,無意間瞥見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有暗紅和鮮紅兩種顏色,洛泱記得,她進門時,只有包紮過的掌心還在滴血。
但那些血是流出來很久,從掌心布條上滴落的,所以,暗紅的血漬是她的。
她笨拙的伸出手指沾了一滴鮮紅的血在鼻翼聞了聞。
很新鮮,明顯是剛纔滴落的,想到這,她倏然一驚。
這血,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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