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離一驚,不好!
他飛速衝過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順勢一帶,洛泱一個旋身,猝不及防的跌進慕離懷裏。
“你幹什麼?”洛泱冰冷的視線撞入慕離那深不可測的黑瞳之中。
“我還想問你幹什麼?”慕離眸中的擔心盡顯。
洛泱怔怔地望着他,忽而就笑開了。
“你……該不是認爲,我要自殺吧!”
“難道不是?”慕離詫異,她剛纔分明就想往裏跳。
洛泱斂去笑容,而後推開慕離,往前邁開一步。
在多邁一步,她便會跌落湖中。
慕離不放心,伸手攥住她的胳膊。
洛泱執意扯開,寒涼的目光裏,漫上一層溫熱的霧氣。
“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
慕離朝血池望去,未語。
洛泱自顧自的答,“這裏,是楚宮化屍的地方,我的過去就埋葬在這裏。”
“你的……過去?”
慕離眸光閃爍,心猛地揪了起來。
她的過去,一定十分慘烈。
之所以用慘烈來形容,看這個化屍血池就知道了!
“是啊,今天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來這裏了!”
說到這裏,洛泱癡癡的笑了起來,眸中的悲哀傾瀉而出。
她想在離開前,最後看一眼她孩子消失的地方。
以前,她之所以留在楚宮,是爲了莫桑。
如今恢復記憶,她才知道,這裏是她最痛苦的存在。
看着血水中映襯出來的臉,她眼角眉梢的那朵彼岸花,妖冶到極致。
她修長的手指顫抖地撫上那朵彼岸花,喃喃自語,“原來……我身上也有這樣的彼岸花印記。”
提到彼岸花,一直沉默地慕離開口,“那是你們身份的標誌。”
“身份?”洛泱疑惑瞧向他。
慕離垂眸,從懷裏掏出那張被血染紅的卷宗,上面的血跡早已風乾,卷宗紅中帶黃。
“你看了這個,就明白了!”
洛泱接過那張泛紅的卷宗,撐開看了之後,腦海裏迅速浮現孃親死前的樣子。
她肩上的那朵彼岸花,好像潑過血一樣,異常妖豔。
看完卷宗的內容後,洛泱渾身一震,眸光流轉。
“原來,我竟是北荒的修羅女剎!”
“不錯,你是修羅女剎,你孃親是上一代的女剎繼承人,她死前,一定經受了異常的痛苦,彼岸花纔會顯現,可惜她沒能像你一樣,撐過生死那一關,晉升成爲修羅女剎。”
“孃親……”洛泱的手攥緊成拳,太多的疑問涌上心頭。
“醜姑娘,跟我回去吧!”
“回去,去哪?”
“回我們的北荒。”
我們?
他爲什麼用了我們?
“難道你是北荒部落的?”
慕離點頭,“我
就是北荒的部落首領。”
“你不是……南國世子嗎?怎麼跟北荒扯上關係?”
慕離清雅的俊臉上,劃過一抹深沉,思緒彷彿回到很久以前。
“北荒一直以守護南國王室爲己任,每一代的北荒首領都是未來南王的繼承人。但這一慣例,在二十幾年前,因北荒修羅女剎的繼承者出走,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你娘在還未成爲修羅女剎之前,擅自離開了北荒,這一去,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人找到過她。後來,修羅女剎失蹤的消息傳了出去,南國王室亂了,本該繼承王位的太子,也就是我的父王,因爲失去了相輔相成,與他一體的修羅女剎扶持,在奪位的過程中慘烈犧牲,北荒也因不能完全召喚野獸和製毒,損失慘重,所以,北荒的勢力,被迫暫時隱匿,等待修羅女剎現世,扶持下一代南王奪位。當時年幼的我,被他們以世子之名軟禁在南宮之中,一直到幾年以後,我遇到了一個叫虞靈的女人。”
“虞靈,我娘!”洛泱脫口而出。
慕離並未立刻回答,而是瞧向她,擡起修長的手,撫上她的臉。
洛泱下意識一顫,垂眸看向他的手指,但並未躲開他。
“上次,你毒發,有一瞬間,我看到你真實的容顏,原來並非我眼花,你與她實在很像。”
“我娘與你說了些什麼?”
慕離脣畔微揚,淡淡道,“她說,我是北荒的少主,讓我去找他們,並且還給了我一枚金牌令箭,說是那東西,關鍵時刻能助我一臂之力。”
“後來呢?”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我暗地裏回到北荒,才知道關於北荒的一切,這些年,我以放逐自己爲名,輾轉各國,就是爲了尋找修羅女剎,奪回帝位。”
談論至此,洛泱終於知道,南宮羽爲何突然稱她爲聖主的原因。
她也終於明白,爲何孃親會在夢裏跟她說,“回家去吧,只有那裏的人,纔會守護你!”
原來,孃親所指的家,竟是北荒。
她當年叛出北荒,是爲了什麼?
後來她又經歷了什麼?她隱匿身份之後,爲何又要主動去找慕離,並把能夠護身的金牌令箭給他?
她是不是後悔叛出北荒,造成慕離的悲劇,想以此贖罪?
因爲輔佐南國下一代君主登基,是她的責任,可她卻爲一己私慾,釀成南國大禍。
想着想着,一些零碎的畫面,倏然涌進她的腦海。
她小時候,孃親給她梳頭時,時常摸着她的頭,喃喃自語,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她說。
“泱兒啊,孃親錯了!”
小洛泱眨巴着眼睛問,“孃親,你哪裏錯了!”
發怔地孃親這纔回神,望着小洛泱的眸中,滿是悲涼,“泱兒,你長大了,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替孃親贖罪啊。”
那時候的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孃親看到後,一把將她攬在懷裏,低低的啜泣着。
如今回想起來,孃親應該是爲了沒有履行自己的義務而自責內疚吧!
卷宗中有記載,北荒修羅女剎,以世代輔佐南王爲己任,違誓者,悲寂一世,不得好死!
思及此,洛泱望向遠方,目光放的很悠遠,良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種重大的決心,收回目光,無悲無喜的眸子望向慕離,朝他深深作揖,“公子,餘生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