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就是一段水中舞蹈,一時半時,大家都被這景象吸引住了,全場無聲。
“這又是誰的主意?”女皇陛下略爲轉頭問太平公主。
公主掩袖笑道:“這是三郎的主意。”
陪伴在一側的魏王武承嗣藉機問道:“這幾日三郎入宮過了?”
這話顯然問得別有用心。皇嗣殿下的幾個男孩子都圈禁在五王府,非宣不得入宮,不得外出,這是帝都人都知道的事。
果然共同的敵人來俊臣被打倒,就是武李兩個宗室再接再厲再重新鬥爭的時候了。
太平公主淡淡地說:“惜福阿雀她們奉命辦差,自然要各家都出節目。惜福通過掖庭令向各府各宮發了貼子,凡有新奇節目的,皆可報名或者上言。大郎三郎自然也接到貼子,也通過掖庭令才遞達惜福她們這裏。惜福她們便採用了。”
公主說話的時候故意只說惜福不提壽昌,只因爲惜福姓武,壽昌姓李,是五王府諸王的親姐妹,須得避嫌。
女皇陛下點點頭,沒再問什麼,只是笑道:“不知在水裏舞完了又會怎樣。”
那四個“漁夫”最後自水底各叉一條大魚上來,向着女皇陛下舞動。那魚長得個頭差不多,都碩大無比。
場上歡聲雷動:“好大的魚!”
觀景臺邊的一個小內官揮舞旗子,便有鼓聲從四面響起,大家一起歡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女皇陛下興致盎然地問道:“這大魚這般大小,肯定不是現叉的!”
太平公主示意惜福郡主,惜福郡主掩袖笑道:“陛下聖明!這是我們令人前幾日就買來的一些魚,大約有十多條,在這片水裏用竹籬和漁網圍了一片水,將這些魚養在水裏,只留一條小門可以開合。今日這四個人都是水性極好的,練了些日子,此時網中叉魚,自然如同甕中捉鱉。”
女皇陛下大樂:“賞!”
惜福郡主對小內官做了個手勢,小內官揮舞旗子,那四個“漁人”將大魚遞上岸,自行遊到一邊上岸領賞。
那邊沿着九州池的岸邊早就擺開了燒烤爐子,各有小宮人點火架爐,端茶送水。那些大魚被送往後邊,一會兒變成一盤盤魚肉送到路邊,宮人忙着醃上調料,與蔬果和肉串成串串,放在爐上燒烤。
女皇陛下興致勃勃地從“六郎”手裏接過一串魚肉串,咬了一口細細品味,連聲贊好。又有宮人端着托盤將後廚煮好的糉子分發到各桌上。那些糉子都包得小小巧巧,以五彩絲線扎得五顏六色,無比豔麗。
除了這些真的糉子,每一個人還發一個金線串在一起的糉子形香包,每一個香包後面,都墜着一枚新鑄的銅錢。
女皇陛下讚歎:“這些孩子花了心思的!”
太平公主在旁賠笑道:“壽昌和惜福說了,朝廷多事,陛
下連日爲國操勞,好容易過個節,還是以放鬆娛樂爲主,時間也不必太長,笑一笑,樂一樂,陛下還是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坐在朝堂上,又要與那些朝臣蠻子淘氣。”
女皇陛下面上生輝,點頭道:“到底女孩兒家,貼心貼意。朕這一輩子,生了四個兒子,沒一個合朕心意的,只有太平跟朕心意相通。這幾個本家的女孩子,也是得人意。”
太平公主笑道:“既如此,等一下母皇高興了,要重賞她們纔是。難得第一次當差,就做得這般周全。”頓了頓她又說,“男孩子跟女孩子不同。男孩子在前朝掣肘太多,又粗心些,不是沒有孝心,是有孝心不會跟母皇說罷了。”
樂隊把伴奏換成舒緩歡快的曲子。我們幾個負責的女孩子各司其責。我負責查看席面上的膳食酒水是否周全,與悠蘭穿梭於席間查看。
臨淄王和壽春王都不在席上。我問侍奉的宮人,都說他們去準備賽龍舟了。可明明離賽龍舟還有一個大半個時辰。
春雨急匆匆地過來說:“惜福郡主讓奴婢來告訴姑娘,說西門姑娘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請姑娘去查看一下賽龍舟的傢伙是否都準備齊全。”
我連忙叮囑悠蘭道:“那這裏全託付給姐姐和春雨姐姐了。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兩位姐姐直接去找壽昌郡主或者公主殿下。”
我順着山坡往收藏龍舟的庫房走去,果然見那些宮人們正在忙忙碌碌地亂作一團。
“怎麼回事?”我問負責這一塊的張管事。
張管事哭喪着臉說:“今兒早上工匠局才把最後的那些片片送了來,釘子也沒送夠,這一時手忙腳亂的,好不容易東西找齊,這不來不及釘了!”
我皺眉道:“張管事,不是我說你,這寫東西昨日下午就該齊備,昨日晚上就該釘好!工匠局沒送齊備,你該回了郡主纔是。”
張管事跺腳道:“怎麼沒回?這事兒是西門姑娘負責,奴婢都回了西門姑娘的!不知道工匠局怎麼跟姑娘說的,西門姑娘說讓奴婢們起大早早點過來做。奴婢們早就過來了,誰知剛纔高陽王來叫人,愣是把這裏的人抽去一半,西門姑娘人也不見了!”
我立刻對身邊的一個小宮人說:“席上喫得差不多了。你快飛跑去把那些剛纔剖魚洗菜切菜的人去拉十個過來。”我解下腰牌,遞在他手裏,“若敢推諉不來,即可回了郡主。”
那小宮人接了令牌飛也似地跑了。我看遠處有幾個“龍舟”還未修飾,那了那些修飾的木片,又找到錘子釘子,跑過去敲打起來。
未幾,那小宮人帶了人來,按照我教的方法接過那些裝飾的木片兩個一組開始敲打。我又走到屋角去一一查看那些裝飾好的“龍舟”以及木漿。
“荔兒,你爲何不理我了?”我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自牆角的另一面傳過來。
“荔兒”是惜福郡主的小名,宮中鮮有人這麼稱呼她。而那個聲音,聽着倒像是臨淄王的聲音。只是這些少年此時正在變聲,聽着有些像,又不是那麼十分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