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李珂挺驚訝的，他全程沒有敵意，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太過奇怪的地方，做出的舉動其實也很符合這個時代：病歷在這個時代可是相當貴重的東西，能夠觀看一個醫院病歷的人，一般都會是這個醫院所培養的學生，以及一個醫院的底蘊。而他找上有資歷的大夫，然後交錢看病歷的做法，其實也是一種被默認的行業規則了。被找上門的醫生只要將他拿到的錢上交一部分，這種事就會被直接默認了。
當然了，被拒絕也是正常的，誰都不希望自家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競爭者。但是被人用‘你是個危險的人’這種理由拒絕，他還真的是第一次遇上，而從對方驟然加快的心跳聲，還有那明顯粗重了許多的呼吸聲來看，對方還在恐懼他。
這種事真的很奇怪。
“我應該沒有什麼過分的地方吧，我可以保證，我只是想知道這裏的病人有多少是堅持治療到了最後的……好吧，我雖然多少會一點點的醫術，但是我現在的工作其實是一名記者，這次來呢，是爲了調查祖安窮人的情況的。”
李珂的確是想從病歷上，還有醫生的嘴中得知這個城市的窮人治病的情況，歷年的新生兒數量，死亡人數，還有醫院的贏利情況，這些都是能夠大致的分析出一個地方的情況的數據的。而且也只有這種關乎於生死的地方，才能夠窺得這個城市的人的面貌：只要觀察患病的年輕人和小孩子的心情，他們家長的態度，以及他們的談話，就能夠輕易的看出這個城市的人的面貌是怎麼樣的。
“或許吧，但你給我的感覺實在是太危險了，我是不會幫助你的！”
在心裏早已經將李珂所說的話認爲是一派胡言的老醫師直接擡手送客了，並且好不留戀的將那一袋子金幣扔回了李珂的懷中。而見到他的態度如此堅決，李珂也只好站了起來，並且看了一眼這個老頭桌子上的銘牌。
‘泰爾古勒·梅夫，鍊金大師，首席藥劑師。’
默默的記住了這個名字，然後李珂毫不留戀的走出了這個房間，然後，他就鑽進了另外一個大夫的診室，並且只用了半分鐘的時間，他就獲得了這個醫師對他的引薦，並且令其拋下了自己正在診斷的病人，帶着他前往了院長室，想要讓這位慷慨而又大方的金主，給他們帶來更多的美麗金幣。
這就是超能力。
擺弄着這兩個城市的最高貨幣，被稱爲金海的金幣，李珂默默的跟隨着這個不斷對着自己獻殷勤的醫師。而跟着這個人，他如願以償的在院長那裏丟下了一百多枚金海，然後就獲得了在這個醫院當中的一個職位，可以肆無忌憚的在這個醫院當中遊蕩，參觀任何一個部門的工作，並且閱讀除了財務文件以外的全部文件的權利。
“來這裏的大多都是一些沒什麼錢的人，所以大部分的時候我們都是在依靠着皮城的撥款來維持這家醫院的。”
被派來幫助他進行工作的是院長的兒子，一個看上去有些靦腆的大男孩，他儘可能的壓制着自己內心的興奮和雀躍，然後給正在捧着這個醫院出生的新生兒的相關文件看的李珂，講述着這個醫院的一切情況。而稍微看了一眼藥品價格表的李珂，卻直接問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這個年輕人愣了一下，然後就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這怎麼可能呢？先生，要知道運營，還有保管等費用的開銷都是很大的，所以在價格上，我們不可能做出太多的優惠的。”
他一邊說，一邊尷尬的把那份藥品的價格表扔到一邊。
“而且您看到的是去年的價格表了了，今年因爲戰爭的原因，很多資源都喫緊，所以藥品的價格就稍微出現了一些波動，這個表格已經不怎麼準了。”
沆瀣一氣，哄擡藥價，這還真是熟悉的新聞呢。
“這樣啊。”
沒有多做評價，李珂只是記住了那張表格的位置，然後值了指他手中的文件的一行數據。
“新生兒的數量竟然在不斷的增長，但是夭折率卻也同步增長，在這裏是很正常的是嗎？”
在這份文件上，這個醫院近來六年所接生的新生兒從每年一萬，直接暴漲到了現在的十萬，和李珂腦海裏的歷史年代對一下的話，就會發現，只要是在諾克薩斯發動一次侵略戰爭的第二年，這個醫院接生的新生兒數量就會暴漲，並且其他科室的病人也會多出不少。
但是讓人遺憾的是，在這龐大的新生兒出生量面前，夭折的的孩子也從三分之一暴漲到了五分之三，難產而死的孕婦每年也也從一千三百多人，暴漲到了一萬多人。這種漲幅和死亡率完全可以說是有着極大的問題的，基本上可以說這個醫院就是在草菅人命了。
“啊，這個啊，沒辦法，因爲外來的人太多了，他們沒有錢，也沒有良好的住處，就算是我們把他們救了下來，他們也通常挺不過兩週。”
這個年輕人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當中的興奮猛然減少了不少，並且帶上了些許的蕭索和不忍。很明顯，在這樣的死亡數目下，他也感覺到了一陣的悲傷。但李珂沒給他太多的傷感的時間，而是將這份在他看來十分簡陋的統計表放到了這個年輕人的面前，然後指着上面的空白部分，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麼，孕婦的種族你們有統計過嗎，還有各個種族的死亡率和順產率，以及這些新生兒的殘疾率之類的？”
他的這個問題明顯讓這個年輕人一愣，他不明白這樣的數據爲什麼還有統計的意義，但是看了看李珂的扔在一邊的手提箱的時候，他的那點悲傷就直接消失了，換成了一種令人不快的市儈。
“當然，雖然現在沒有，但是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是可以派人進行統計的，不過您也知道，現在正是大規模的發病的時間段，所以人手上……”
李珂笑了笑，他又隨手拿出了一個錢袋。
“所以？”
這個年輕人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並且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