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一聽，頓時激動起來，“三兒，快，在整十個大腰子去，不要牛腰，要正宗青山羊羊腰子。”
坐在肉架子下面的少年將油乎乎的手機收起來，慵懶起來朝裏屋去了。
老闆娘招呼完一圈，也湊了過來，坐在瘸腿老闆旁邊，目光中帶着渴望和期盼。
孟幽若爲這對夫婦動容，望着江無塵傳音道：“我看他們都是普通平凡的可憐人，你知道她們女兒在哪？”
江無塵微微搖頭，傳音過去，“目前還不知道。”
“找女兒不是小事，你可不要騙他們，這頓飯錢不重要。”
“你內心還是很善良，有你這句話，我不會誆騙他們。”江無塵傳音道。
“老哥，怎麼稱呼？”江無塵接過老闆遞來的廉價香菸，就着眼前的炭火點上，用力抽了一口。
抽菸有害健康，但有些時候，香菸是一種社交工具，彼此遞讓一根，有個相同癖好，話匣子可能就打開了。
老闆指着大排檔的牌子，道：“劉一毛，這是我小名，大名……劉國慶。”
江無塵點點頭，“這名字挺好。”
“我大名沒人知道，小名……在齊州句陽一帶還有些名頭！”
“你齊州人？”江無塵笑道。
“嗯？兄弟，你……你也齊州人？”
江無塵點頭，當下伸手，“齊州江無塵。”
劉一毛先是擦去手上的油漬，隨後跟江無塵握手，“老鄉，咱們齊州老鄉在京城的可多了，混的都挺牛逼的。”
江無塵曾經是齊州小霸王，不過已經過去多年，而且相比較劉一毛，江無塵絕對是齊州最頂級的富家子弟。
根本不是劉一毛所能接觸的。
他沒聽過，或者不知道也很正常。
“你女兒怎麼回事？”江無塵問道。
劉一毛嘆息一聲，傷心事總是一言難盡，自己拿來一瓶啤酒，打火機撬開瓶蓋，一口乾了半瓶。
旁邊的肥胖的老闆娘忍不住道：“我來說吧，都怪我瞎了狗眼，當年看上這麼一個混蛋……”
劉一毛的老婆叫做張娜，來自齊州一個城鄉結合部，初中畢業後去了一家美容美髮店當學徒。
劉一毛那時候還很年輕，句陽一代小混混，整日無所事事，喜歡開摩托車，還是那種把消聲器故意撤掉的，就喜歡聽摩托車的嘟嘟噪音。
張娜年輕，覺得劉一毛很酷，劉一毛覺得張娜漂亮，兩人通過朋友認識，發現還都是同鄉，都是社會底層，兩顆心很快走到一起。
劉一毛經常跟人打架，目的是爲了所謂的場子，要這場子的目的是爲了收一點可憐保護費。
江湖豪情，英雄兒女，出來混靠的就是自己，年輕的劉一毛，思想還停留在靠拳頭打江山的年代。
一次，有個老頭子去理髮店洗頭，摸了張娜皮股，那時候的張娜很年輕，很漂亮，雖然眼睛小點，但身材好，穿着時髦，皮膚也白，並不難看。
老頭子的行爲讓張娜很生氣，當下給了老頭子一個耳光。
老頭子沒想到是句陽一代的大混混，比劉一毛的輩分高的多，當下一個電話，把理髮店的老闆都叫來了，非要張娜跪下磕頭道歉，晚上還得陪玩。
劉一毛開着摩托車就過來了，一看，好嘛，得罪的是爺爺輩，硬着頭皮站了出來求原諒。
這位老頭子竟然給了劉一毛面子……
張娜一瞬間，覺得劉一毛很了不起，就在那個晚上，兩人突破了禁忌，關係交融，更進一步。
後來張娜才明白，老頭子給劉一毛面子，是讓劉一毛去殘害另外一個老頭子。
這就是江湖，出來混，就是講義氣。
劉一毛是這樣認爲的，老頭子給了他面子，讓他牛逼一回，現在老頭子有事了，他的豁命出去。
殘害人這種事是要坐牢的，劉一毛不能連累其他兄弟，單槍匹馬，衝進了老頭子的地盤，狠狠給了他兩刀。
這兩刀稍微輕了一些，沒能殺死老頭子。
後來劉一毛也感到慶幸，虧得沒殺死他，不然就不是坐八年牢那麼簡單的事了。
劉一毛進去了，張娜哭的死去活來，發誓要等他一輩子。
那一年，劉一毛十七歲，張娜十六。
老頭子是個講究人，或者是爲了讓身邊的看看他很講究，他資助張娜開了個美容美髮店，專門安排人保護張娜，又不斷的花錢撈人，表面上至少花過錢。
劉一毛坐了七年牢出來了。
這時候，一個二十四，一個二十三。
依舊很年輕，但對於他們自己來說，卻已經是老江湖了。
一入江湖歲月催，你年輕，還有人更年輕。
實際上劉一毛口中的老頭子，當年也不過四十幾歲。
出來後來，老頭子很講究，但已經不在打打殺殺，而是玩起了房地產，他給了劉一毛一條路子，句陽一代的拆遷工作很難做，希望劉一毛接手，從拆遷開始，拆遷搞定了，在玩砂石料，然後是接工程……凡事都得一步步來。
劉一毛認頭了，決定跟老老頭子走這條路，也認爲這是一條正確的路，至少不在打打殺殺。
玩起拆遷工作，劉一毛很快就掌握了，斷水斷電斷路，天天帶着一幫兄弟開着摩托車、破舊的桑塔納在街頭穿梭，遇見刺頭就幹，碰見大大媽就指着鼻子罵，半夜往家裏扔狗血……
還有更多上不了檯面的事，劉一毛都玩過。
很多啃不動的硬骨頭，都是他來做。
老頭子很賞識他，介紹不少老闆跟他認識，後來劉一毛接受渣土生意，這才發現，一車能賺百十塊，一個車隊一晚上就是幾百車……
一晚上能賺多少錢？
劉一毛沒算過，但他每天收的現金都用黑色的高仿袋鼠皮包帶走一書包。
這筆錢不是他一個人的，有老頭子的，還有手下兄弟們的，就算是這樣，分到劉一毛手裏也不少。
那兩年，老一毛也確實掙錢了，有了房子，有了車子，他準備和張娜結婚。
這時候張娜也正好懷孕了。
兩人婚禮在句陽一帶的大酒店舉辦，老頭子主持，本以爲以後的日子會繼續高光下去，沒想到卻是走下坡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