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壓抑,又厭惡。
而豆豆更厭惡的,是面前這個早已失去人性的男人……他說他叫,暗爪。
暗爪坐在一邊,一手提着華箏的長髮,一手拿着槍,槍口頂在華箏的腦門上。
豆豆不敢輕舉妄動。
他只能逼着自己冷靜,而且,頭腦必須還要保持絕對的清醒。
“暗爪,我知道你是誰,而你也肯定知道我是誰。現在,我跟你進行談判,你放了她,我跟你走。”
豆豆冷靜的說。
這一場爆炸,自中午時分開始,暗爪就出現了。
先是逼着他扔出手錶定位,然後就不聲不響的一直坐在這裏等。
豆豆暫時不知道暗爪心裏在想什麼,可知道這時間拖得越久,對華箏越不好。
更何況,既然暗爪能夠出現在這裏,那麼這整個帝悅商場也就等於被闇火的人控制了。
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根本不會進來任何閒雜人等。
所以,他只能自救。
見暗爪依然不說話,豆豆深深吸了口氣,索性也跟着一屁股坐地下。
再次出聲:“暗爪,你是覺得我人小,就人微言輕是不是?那你大可以試試。我現在只想告訴你的是,我人雖小,可我從來沒什麼善心。今天你也可以直接把華箏殺死在這裏……但,從今之後,只要我天使有一人活着,必將殺你而後快!而你所有在意的人,不論是你的家人,還是愛人,我一個都不放過!”
“我說到做到!”
暗爪眉眼終於有所鬆動,他有些意外的看着這個小小的孩子。若不是他親眼所見,一定不會相信,這麼冷酷的話,出自一個六歲孩童之口。
“真不愧……是她的兒子。”
暗爪終於出聲,手一鬆,將華箏的頭髮扔開,華箏“啪嗒”一聲腦袋砸地,發出沉悶的聲音,聽着就受傷很重。
豆豆看了一眼,淡定轉回了頭:“你認識我媽咪?”
暗爪沉默:“認識。”
“唔,那很好。”
豆豆冷靜道,“這樣以後找你報仇,我媽咪也該知道找誰了。”
暗爪:……
忽然不知是該誇這孩子勇敢呢?還是該說他,不知死活?
“方先生吩咐,殺了eric。”
既然已經開了口,暗爪也不介意跟個死人說得更多一些。
“唔!那你們方先生可真夠蠢的。”豆豆鄙視一聲,雙手攤開,“這裏只有豆豆,沒有eric。”
暗爪:“你就是eric。”
“我是,又不是……”
豆豆說,但忽然就煩了這種你繞我,我繞你的遊戲……視線從地上躺着的華箏身上一掃而過,話題來了個神轉折,“暗爪是吧?你餓不餓?從中午到現在,我們一直都滴水未進,我覺得我要餓瘋了。那麼,你呢?”
“我不餓。”
暗爪警告:“別耍什麼花招,否則我會開槍。”
“你當我傻?”
豆豆嗤笑,從地上起身,又拍拍屁股,皺眉道,“我的人,還在你的手裏,我是不可能會像你們闇火的方先生一樣,當死亡到來的時候,只會用人命給他自己鋪路逃生!”
“那不是他!先生是個好人。”
暗爪下意識爲方稀元開脫,眼睛一直盯着豆豆漸漸的向着一處監控死角走過去。
他這時候,並不怕豆豆逃走。
因爲他腳底下……還有一個華箏。
豆豆也果然不負他所望,帶着從商場買來的衣服,還有零食什麼的又走了回來,站在暗爪面前說:“我要去爲她包紮傷口,她的情況很不好,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豆豆:“你說的對。所以,就算多此一舉,也只是爲了能讓我安心而已。”
“我憑什麼要讓你安心?”
“因爲你害怕。”
“什麼?”暗爪皺眉,以爲自己聽錯了,“eric,是你傻,還是我傻?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豆豆一臉淡定:“你不讓我安心,是因爲你害怕我救了她之後,你會不是她的對手。華箏在我們天使集團,武力值排no.2。所以,等她醒來,你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一個女人?”
暗爪眼底閃過濃濃的嘲諷,轉眸又逝,卻是退後兩步,“給你時間救她。”
“好。”
豆豆點頭,邁着小短腿走過去,蹲下身先去查看華箏的眼底。
然後,再摸她的脈博,感受她的心跳。
最後,纔看向她背後的傷……漂亮的粉色衣服,都在爆炸發生的時候,被打得七零八落。
血跡染紅了衣服,又被髒亂的塵土搞得亂七八糟,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沒用的,她的血快要流乾了。”
暗爪說,他抱槍站在一旁,冷冷看着,豆豆懷疑,這個人,甚至連他的血都是冷的。
他是真正做到了,視人命如草芥。
“她的傷口已經暴露在空氣中八小時之久,身體的血液也幾乎快流乾,這時候給她包紮傷口,你不如說是在加速她的死亡。”
豆豆頭也不擡,聲音平靜:“閉嘴!”
暗爪:……
可以閉嘴,他不說話。
但這個女人,一定救不活了。
恰在這時,身上的對講機響起,在這安靜的地下三層,回聲格外的響亮。
“方先生,請問還有什麼事?”
暗爪接起,一臉恭敬的說,視線稍稍有些遊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豆豆指尖一彈,藏裏衣服暗釦裏的一粒藥丸,直接彈進了華箏的嘴裏。
又迅速幫她擦一把臉,繼續動作沉穩的給她檢查傷口。
“……好的方先生,明白。”
暗爪視線再次看過來,將對講機掛斷,豆豆感覺這身周的空氣,一瞬間變得冷冽,肅殺。
面上卻半點不顯,頭也不擡的問:“他要你動手了?”
“對。”
暗爪回道,心中有着掩不住的可惜。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爲什麼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卻在面對死亡時,居然能夠做到如此淡定?
真的不怕死嗎?
“我也怕死啊!”
豆豆像是聽到他的心聲,忍不住輕笑一聲,聲音變得軟軟,“可媽咪說了,怕死不是男子漢,所以,就算是怕死,我也要堅持活到最後一秒。”
暗爪已經拔出了槍,聞言,卻又點點頭,說道:“我給你最後一分鐘時間,你有什麼遺言要交待?”
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後的仁慈。
“是嗎?”
豆豆慢慢起身,小小的身體迎着他,一步一步走過來。
他黑黑的,圓圓的眼睛,在這樣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莫名就有一種暗沉如墨的詭異感。
暗爪皺眉,下意識退一步,就聽豆豆說道:“可是……我覺得,該留遺言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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