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短的幾瞬時間裏,便有數不清的百姓被元軍士卒殺死。
一顆顆頭顱滾落在地。
一腔腔熱血飛濺而起。
有人在死前仰頭高呼,“驅逐元賊!”
元軍士卒臉色猙獰着,將他們眼中的這些宋狗殺死。那時候民族之間的敵意是極強的。
縱觀元朝、大理,還有以前的西夏、遼國,無不是以民族爲政權。他們和宋朝廝殺時,往往都格外殘忍。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秦寒和趙洞庭等人,都用望遠鏡清晰看到城頭上的慘象。
那個最先反抗的壯年也很快被數個元軍士卒用長槍捅死,屍體兀自杵在城頭上。
秦寒淡淡道:“在他們被押上城頭的那刻,已成定局,註定必死。你心有不忍,也無法救他們,只會白白延誤戰機而已。”
趙洞庭緩緩放下望遠鏡。
在這個剎那,他的內心是極爲複雜的。他想救那些百姓,卻也不得不承認,秦寒說的是對的。
他只是皇帝,不是神,那些百姓的命運不會因爲他的意念而改變。
縱然不攻城,率軍而走,這些百姓最終怕也難逃元軍荼毒。
“放炮……奪城。”
趙洞庭嘴裏輕輕說出這四個字,神色複雜地往車輦中走去。
他實在不願看到炮彈轟城的那幕,但他也很清楚,以後怕還會常常有這樣的事。越是投鼠忌器,元軍只會越來越熱衷於用這招。
秦寒瞧瞧趙洞庭背影,猛地揮手,“放炮!”
又是炮響。
轟隆聲不斷,鐔津城頭被湮沒在煙塵中。
無數元軍士卒和覃津縣百姓在煙塵中灰飛煙滅。
接連有城牆坍塌下來,連城門都被炮彈擊中,轟然倒塌。
趙洞庭緩緩走向車輦,聽着炮聲,始終沒有回頭。
秦寒代行軍令,在城門倒塌的瞬間揮手高喊:“步軍攻城!”
大纛搖動,三軍衝鋒。盾牌兵在前,刀盾手隨後,再後是各種步軍兵種,向着鐔津縣城牆衝去。
飛龍軍卒還在放炮。
炮聲震響,碎石紛飛,將城頭上的投石車、弩基等炸得殘破不堪,幾乎整個城頭都被炮火掠襲了一遍,千瘡百孔,很少再有完好無損的地方。
元軍四千士卒守城頭,如今幾乎損傷過半。
宋軍連攻城車、雲梯等都不需要,只要跑上城牆廢墟就可以入城,就可以和元軍廝殺。那些被炸塌的城牆已是形同虛設。
烏木拖和衆元軍將領見到這幕,都是臉色微微發白。
他們不是敗在戰術上,不是敗在士卒上,而是敗在那個他們現在都還沒能弄明白到底是什麼的鐵疙瘩上。
烏木拖看着宋軍近城,己方士卒卻被炮彈炸得連頭都不敢冒,心知這城定然是守不住了。
他紅着眼睛,高聲呼道:“衆兒郎,隨本將出城,衝亂宋軍陣勢!殺出血路!”
元軍最爲驍勇難擋的便是騎兵,烏木拖見沒有城牆可以倚靠,不願意再放棄這個優勢,寧願讓士卒出城和宋軍廝殺。元軍騎兵只要衝鋒起來,宋軍必定難擋。
但他的想法是好的,時間卻終究有些趕不及了。
戰鼓擂響。
等到元軍騎兵上馬匆匆出城,南宋軍卒已經殺到城前。
嶽鵬率着三千侍衛親軍奮勇當先,全身魚鱗甲極爲顯眼。
張紅偉所率一千龍廂左衛軍替侍衛親軍掠陣,邊走邊射。有的元軍士卒纔剛剛露頭便被射死,趙洞庭當初成立龍廂左衛時,給予張紅偉極大支持,讓他可以三軍中任選人才,是以,龍廂左衛軍中都是箭術出衆之輩。
元軍騎兵根本連衝鋒蓄勢的時間都沒有,縱是驍勇,也無法發揮出騎兵的威力來。
另外南宋的殿前司禁軍、討元軍、神丐軍則是步軍衝鋒,很快也和元軍短兵相接,捉對廝殺起來。
樂無償本跟着趙洞庭走到車輦前,忽地回頭,看到城前血戰,對趙洞庭說道:“皇上,我去取元將首級。”
趙洞庭沒有說話,只是鑽到車輦裏。
樂無償拔劍孤身掠向城牆而去。
秦寒見城牆上的元軍紛紛下城,放下手,示意飛龍軍卒不要再放炮。
元軍將領們呼喊不停,竭力想要阻止士卒突圍,但是,宋軍壓到城門外,他們連衝都衝不去。
整個場面已是徹底混亂了。
烏木拖騎着戰馬,手中長槊不斷揮舞,身側倒是圍繞着數百親軍,想要衝出南宋軍陣。
嶽鵬見他甲冑威武,上面還雕刻着不少花紋,又有許多親兵護持,知道是元軍主帥,舉槍高喝,“隨本將誅殺元軍主帥!”
他謀略不及蘇泉蕩,但論驍勇,整個南宋將領中無人匹敵。
他感恩趙洞庭的知遇之恩,逢戰必身先士卒,悍不畏死。連帶着,侍衛親軍也都被他的驍勇影響。
將勇,則兵勇。
在他身旁的一衆侍衛親軍大聲呼喊着,揮刀跟隨嶽鵬向着烏木拖衝去。
嶽鵬戰馬馳騁,長槍不斷刺出,將沿途的元軍士卒刺死,很快便到烏木拖近前。
古時候打仗,兩軍展開陣勢時雙方將領出陣廝殺都是常態,此時兩人相遇,哪裏還有什麼好多說的?
烏木拖心裏也很明白,嶽鵬就是衝着他來的,高聲大吼,持槊向着嶽鵬殺去。
他也是元軍中的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