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生爲君趙洞庭穎兒 >1389.仇恨難消
      再說這邊,趙洞庭帶着乾公公回到寢宮以後,便徑直鑽到了韻景的房間裏去。

      韻景此時正在房間內帶着她和趙洞庭的女兒趙韻雅,見得趙洞庭忽的走進來,微怔,臉色通紅。

      然後她連忙讓奶孃將趙韻雅從自己懷中抱走,帶着些許嗔怒和幽怨道:“皇上你怎麼不敲門便進來了?”

      趙洞庭也是有些訕訕,隨即賊笑,“這又有什麼,都是老夫老妻了。”

      說罷,便是腆着臉走到韻景旁邊坐下,緊緊挨着韻景,道:“給朕撫琴?”

      韻景美眸中露出些微心痛之色,擡手輕輕給趙洞庭捏起肩膀,“又遇到煩心的事了?”

      這幾乎已經成爲趙洞庭的習慣。

      他若是有什麼事不順心,要麼是來韻景這聽琴,要麼,則是去張茹那裏看她素手添香。

      “算是吧……”

      趙洞庭輕輕嘆息了聲。

      做皇帝真不是件輕鬆的事情。雖然他並不常常去上早朝,但國內的諸多事物,終究還得他去勞心費力。

      韻景給他捏了會兒肩膀,微笑起身,“那你想聽什麼?”

      趙洞庭想了想,道:“還是滿江紅吧……”

      韻景輕輕點頭,走到琴臺前,沉默了會,醞釀好情緒後,低頭撫琴。

      滿室好似剎那金鐵聲。

      趙洞庭微微閉起眼睛,沉浸在琴音中。

      每次聽到韻景撫這首曲子,他都彷彿能感受到那種危機四伏的感覺。

      李奕南在大殿說的那些話,一句句又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宋元交好,平分西夏……

      真金這樣做,極可能是爲元朝發展爭取時間。但他的意圖,絕對不僅僅只是如此。

      因直到元軍還未露出出征西夏的意圖之前,大宋都沒有要和元國交鋒的打算,真金如果僅爲這點,那是畫蛇添足。

      那他到底還有什麼意圖呢?

      宋元交好……宋元交好……

      在韻景的琴音到達最爲高昂緊湊的時候,趙洞庭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中有着道道精芒閃爍。

      他忽的想明白真金的深意。

      也有着些許後怕。

      幸好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要拿下西夏的打算,要不然,這回怕是真正落進真金的圈套了。

      或許真金不如忽必烈那般雄途大略,但是,他的手段卻是陰柔得很,絕對不是好對付的那種人。

      趙洞庭在這刻終於想明白,真金要和大宋交好,實是想從內部瓦解大宋。

      而瓜分西夏,不過是他給出的誘餌而已。

      若是自己真爲得到西夏而答應和元朝交好,那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現今大宋國內對元朝的仇恨有多深?

      普天之下,多少軍民在殷切期盼着大宋禁軍覆滅元朝,再復大宋全盛時期的輝煌?

      只要朝廷和元朝交好,那國內必定會反對聲高漲。甚至導致軍民離心都說不定。

      畢竟,交好和議和是不同的。

      當初大宋和元朝議和,那是因爲大宋還不夠強盛。如果和元朝繼續廝殺下去,只會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而現在,大宋已經具備和元朝爭鋒的實力,如果和元朝交好的話,那就是朝廷遺忘當初的血海深仇了。不知道多少人會對朝廷失望。

      趙洞庭猛地從牀上坐起,眼神中隱隱有着怒意。

      然後他對着殿外喊道:“乾公公,派人傳旨祁宏達。就說元朝想和我大宋交好,乃是白日做夢!讓他們滾回中都去!”

      屋外的乾公公本靜悄悄站着,聽到這話,不禁微愣。

      然後他遲疑着對屋內問道:“皇上……讓祁宏達也滾回去?”

      屋裏邊再度傳出來趙洞庭的聲音,“是。以後我大宋和元朝將不再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對了,傳信駐元大使古大人,讓他也回國來。”

      “是……”

      乾公公連忙答應,腳步匆匆向着院外走去。神色間卻是有些疑惑。

      他自是不知道趙洞庭怎的忽然間就下了這樣的決定。

      屋內琴音也是噶然而止。

      韻景帶着些微疑慮和擔憂看向趙洞庭,輕聲問道:“皇上您這是……要和元朝開戰?”

      趙洞庭道:“不瞞你,其實以前我的決心遠遠沒有現在這麼堅定。也是在剛剛,我才忽然想明白,這件事並非是我就能夠做主的。當年元軍鐵騎南下,殺了我們大宋多少軍民百姓,以前我們大宋禁軍和元軍廝殺不斷,將元軍驅逐出大宋邊疆,讓我贏得天下歸心。百姓們敬我、服我,不僅僅是因我讓他們能夠喫飽飯,更是因爲我爲大宋洗刷了恥辱,爲他們報了血海深仇,而現在,大宋強盛起來了,我就不再對元朝用兵了,你說百姓們會如何想?”

      韻景疑惑道:“皇上您現在不是仍在對元朝用兵麼?”

      趙洞庭苦笑,“那只是想威懾威懾元朝而已,我……其實沒真正想就要這般和他們正式開戰。”

      韻景低頭沉吟,過半晌擡頭,“那皇上現在是騎虎難下了?”

      “也可以這麼說吧……”

      趙洞庭輕嘆,“我也是剛剛纔想明白,現在全國軍民都在看着我,都在等着我爲大宋那些年逝去的性命報仇雪恨啊……”

      他到底不是在這裏土生土長的人,以前抗元,是因爲他想要大宋成爲樂土。直到現在才明白,真正讓得將士們死心塌地跟着他的、讓將士們在沙場上奮不顧身的,並不是因爲他趙洞庭有多麼英明,多麼能征善戰,而是因爲他們的心中都有團火,有團復仇的熊熊火焰。他,只是無意間將這團火給點燃了而已。

      若是他不顧天下軍民們對元朝的這股仇恨,那這團火,最後極可能會燃燒到自己的身上,導致大宋分崩離析。

      這捆柴鑫,現在他已經添上去。再想抽回來,已是身不由己。

      韻景卻還是有其他疑慮,又道:“可你剛說元朝使臣是來交好的,你這般回絕他們,且將元臣都驅趕出去。若是圖蘭朵妹妹知道,她會如何想?”

      趙洞庭又是嘆息,“我會跟她解釋明白的。”

      元朝鐵騎席捲大宋的那些年,讓大宋百姓死了個七七八八,這股仇恨,不是他說不打,就能夠消去的。

      直過去許久,趙洞庭才離開韻景的房間。

      出房門以後,他稍微猶豫,終是踏進圖蘭朵的房間。

      圖蘭朵見他進屋,臉上霎時間便是露出如百花開的明媚笑容來,“今兒個怎的這麼早便回了?”

      趙洞庭走到她身邊坐下。

      圖蘭朵也很是自然地給趙洞庭捏起了肩膀。

      趙洞庭嘆息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興許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來什麼,圖蘭朵柔軟的雙手緩緩頓住,“何事?”

      趙洞庭便將李奕南到長沙,以及他對真金用意的猜想原原本本都說了出來。

      圖蘭朵聽完,站在趙洞庭的身後咬脣良久。

      最終,她的眼中有兩行清淚劃過,哽咽道:“難道兩國就不可能有交好的時候麼?”

      趙洞庭扭頭看她,眼中有着些微歉疚,“這不是我能夠左右的。仇恨,需得時間去消磨,而大宋的百姓,不會再等那麼長的時間。”

      圖蘭朵紅着眼眶,“可要是大宋滅元,那元朝的百姓們難道就不會敵視大宋麼?”

      趙洞庭沉默不語。

      圖蘭朵的這句話,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可以想象得到,等大宋禁軍北破中都,覆滅元朝,元朝境內定然也會有許多人憎恨大宋。但這,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能做的,或許唯有以後用懷柔政策慢慢去安撫,去撫平這些仇恨。

      再者,便是儘量不殃及到元朝境內的百姓們。

      這可能消減元朝境內的軍民對大宋的敵視。

      但是,作爲宋帝,他也許能夠安撫敵國百姓,便如對待大理那般,卻沒法安撫大宋百姓們心中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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