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孟母要是看見這番逼宮，非得拿出曾經罵林母的那番潑婦架勢來。
孟川就搞不明白了，憑什麼同是菜農，他賣得快就得幫別人賣菜？
還是踩着他建立起的口碑屍體去賣菜！
這種邏輯，跟那些叫囂着你有錢就必須得分我一部分的極端仇富者有何區別？
尤其是面前這位，孟川曾經還覺得他很熱心公正一心只爲村民的興隅村長。
完全就是老糊塗了！
李長華作爲樂宣鎮新農業的主管，都沒有跟孟川提哪怕一字的幫滯銷菜農解決問題的要求。
可這老村長倒好，居然用鄉里鄉親這種大義來道德綁架孟川，要求孟川幫程保國以及外村人賣菜。
其他五人孟川不知道，但是程保國家裏情況孟川知道得一清二楚。虧損十萬，的確不是一筆小數目，但對夫妻倆來說也談不上傷筋動骨。
還說什麼孩子交不起學費？哄鬼呢？！
就算家裏沒有現金，總有親戚朋友能借到一點吧？年底將收回的工程款項拿來還掉就是。
好，孟川就假設夫妻倆借不到錢。
那將兩人的兩輛小汽車賣掉一輛，孟川覺着這不會影響生活的吧？
投資，就得有可能虧錢的準備！
偷師，就得承擔自討苦喫學藝不精的惡果！
孟川將這些都一一分析給老村長聽，可這老頭子倒好，隨後回了一句。
“少扯那些有用沒用的，老頭子我不懂！我就知道一點，你幫你保國叔賣菜，大家都賺錢，村裏還能落你一聲好，你有什麼好拒絕的？！”
這要不是孟川家教教養良好，當場就要一巴掌扇過去。
這都說的什麼話？
你不懂，就可以倚老賣老隨便亂來？你不懂，就可以道德綁架？
最可笑的是，孟川心裏算了一筆簡賬，從程保國平常家裏不低調的行事來看，孟川如今的身家還沒有程保國多！
這是什麼？
這他麼的是讓窮人接濟有錢人！
世上居然有這種道理！
孟川想到此處，徹底出離憤怒。
“滾！”
孟川冷肅的指着門口，一個子都不想再跟老村長交談。
“你……”
老村長顫巍巍指着孟川，氣得說不出話來。
程保國夫妻倆這下子如同抓到了孟川把柄似的，一下子跳了起來“孟川，你失心瘋了？敢罵村長？我告訴你，你完了！你就等着你們孟家被村裏所有人唾棄吧！”
“不過你只要答應幫賣菜，我們就幫你說說情……”
“滾！”
夫妻倆一唱一和，孟川卻是毫不猶豫的冷目狠狠一瞪，起身將兩人轟出門。
“隨你們說！我倒要看看，村裏人看這件事究竟誰對誰錯？”
最終，老村長和程保國夫妻倆三人是氣呼呼走的。
五名外村的菜農怨氣倒是沒多少，臨走時臉上只有此路不通的失望擔憂。
他們不是程保國那樣才入行不到一個月的以自我爲中心之人，也不是老村長那樣的門外漢加老糊塗。
他們知道若是孟川幫賣菜，損失的是孟川口碑，損失的是孟川看不見的未來財富。
之所以來此，只是溺水之人看見稻草不管能否救命，都得先抓了試試而已。
對於懂分寸的人，孟川自然是以禮相待。
“這樣吧，五位大哥或者叔伯，你們到鎮上面去找李長華李科長。他最近正在想如何解決蔬菜滯銷的事情，我不能保證他能解決問題，但你們跟他談談總是好的，說不定就能談出一個辦法。”
孟川所說的話卻也不是虛言，李長華的確想幫樂宣鎮蔬菜滯銷的菜農解決問題，而且已經着手在做。就算沒有今天這五人去，李長華也會在近期召集部分菜農看能否商量出解決方案。
可滯銷，哪裏是那麼好解決的。
沒特色，價格又沒人低，農產品最重要的兩大因素都比不過別人，有哪個顧客會腦袋出問題買你的蔬菜。
樂宣鎮菜農，在蔬菜價格方面，成本擺在那裏，是不可能再降了。
特色？
蟲洞多的蔬菜，還能有個特色說農藥少呢。
雖然其實很多種蔬菜都是在各階段生長期噴灑農藥防止病蟲害。蟲洞多，反而是說明有未能防止的蟲害爆發，打了很多農藥才保住蔬菜。
可偏偏，今年樂宣鎮沒什麼大型頑固蟲害，蔬菜的蟲洞普遍很少。
價格高沒特色，這還怎麼賣？
反正一時半會，孟川是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
“幸好，老子有土地簿啊！”
趕走了三人，送走五人，孟川坐在椅子上許久後，由衷的發出了一聲慶幸感嘆。
而程保國夫妻走後，就四處宣揚孟川的見死不救，在興隅村逮到個人就說孟母藏私，說孟川辱罵老村長。
對於夫妻倆指責孟母的話，興隅村民都覺得他們是咎由自取。夫妻倆自作聰明，以爲孟母講的公衆課就是全部技術，嘴裏說着是學習種菜自己喫，背後卻包田種菜想賣錢。
賣不出去？虧錢？
活該！
興隅村民沒人是傻子，全部衆口一詞。
對於孟川辱罵老村長，興隅村民本來是要準備等孟母回來說道說道的。可是在聽說了老村長的行事後，反而是議論起了下半年即將啓動的三年一次的村委換屆話題。
老村長得知村民反應後，就氣得病在了家裏。
“我就是想讓大家互相幫助，怎麼了？我哪裏有錯！”
老村長躺在病牀上，不服氣的看着從外地特地趕回來看自己的大兒子。
“那你也沒有讓孟川補貼程保國的道理啊！程保國有多少錢，別人不知道，您是村長您能不清楚嗎？”
老村長聽了大兒子的話，卻是急了，硬撐着從牀上坐起。
“我沒讓孟川補貼！大家都賺錢的事，怎麼連你也說我不對？！”
“但你這是要壞孟川蔬菜的名聲！他蔬菜的價格憑什麼比別人高還供不應求？一是好喫，二是農藥少。你讓程保國打着他旗號賣那些不好喫農藥多的菜，這是以次充好！”
說到這裏，大兒子徐雲龍長嘆一聲。
“你這是在砸孟川討生活的招牌啊！”
“現在不是以前人們買菜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好壞另談了。現在人們買菜重的是質量，價格因素反而是第二甚至第三考慮……”
見已經年過六十的父親眼神中還是迷茫，徐雲龍搖搖頭沒再解釋父親錯在哪裏。
“爸，你沒有錯。只是……”
只是，你老了。
你的那個時代，也早就過去很多很多年了。
“老了？過去了嗎？”
老村長唸叨着，最後默默的躺回牀榻閉上雙眼，好似明悟了什麼。
“替我去給孟川道個歉吧。”
“唉，曉得了，爸。”
剛靜步走到房門處的徐雲龍，回頭看了一眼背對着牀裏面好似未發一言的老父親，輕輕帶上了房門。
村長出乎意外的病倒和道歉，於孟川來說是始料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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