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的心臟像是被一把小刀戳中般,望着顧生姿這神情呆滯的樣子,心底的漣漪翻湯蹈海的掀起,他臉色難看的偏頭看向虞琛,神情泱泱的,苦着一張小臉:“老大,顧生姿她怎麼了?她明明醒過來的!爲什麼不理我們,爲什麼…”
虞琛同樣臉色暗沉,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眸不知蘊藏着什麼漣漪,神情幽冷的厲害,沉着聲吩咐着:“去叫里爾醫生過來。”
小不點聞言,連忙點點頭,不敢有一絲怠慢,快步向外跑去。
虞琛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又鬆開,偏頭看向顧生姿,她的手放在被單外面,手腕被繃帶綁着,虞琛不由得想起之前醫生嘆息的話。
他危險的眯了眯眼睛,擡步向外走去,門被人關上,獨留顧生姿一個人躺着,自始至終,那呆呆睜着的眼睛沒有眨一下,整個人像置身事外,再也聽不見外界的任何消息,給不出任何反應!
里爾醫生被小不點的連環催命從海城叫到意大利,剛剛落地,連休息的功夫都沒有,就被小不點拽着胳膊,飛速的向顧生姿的房間跑去。
難得看見小不點這麼緊張兮兮的樣子,那雙眼睛急的通紅,一臉的急切樣子,騰出一隻手利索的去打開門,下一秒,里爾醫生後背一重,毫不猶豫的被推了進去。
里爾一眨眼,便看見牀上的顧生姿,顧生姿此刻已經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短暫的睡眠中。
里爾眉眼一皺,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升起,這次再看見顧生姿,與上次的變化大相徑庭,瘦弱的身影躺在那裏,心底不由得一震。
見里爾先生神情變得凝重,小不點快要急哭,通紅着雙眼道:“里爾,你一定要喚醒顧生姿,你最瞭解她,一定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里爾薄脣緊抿,繃成一條直線,偏頭冷凝的對着小不點道:“你先出去,等我消息。”
“好!”
待小不點出去,里爾這纔信步走向顧生姿,居高臨下的盯着顧生姿蒼白如紙的臉龐看着,伸手掐着她的人中,忽地一用力,顧生姿便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消芒,空洞的讓人感到一陣陣刺骨的心涼。
“顧生姿,醒了,對嗎?”
“爲什麼不願意說話?讓我來猜一猜如何,是和慕北屹的愛情出了問題,還是你的小女兒?還是那個你一見到就頭疼的許茵茵?”里爾聲音溫柔,不掀起一絲漣漪,自然的沾着顧生姿的牀邊坐下,淡淡的張脣。
顧生姿平靜的躺在牀上,紅脣微抿着,對於這些人,沒有一點回應,將過往慢慢儲藏。
“手出了問題,是嗎?顧生姿,我想,你應該相信你有一個實力強大的老大,他遊玩世界,不會連一個優秀的骨科醫生都找不到的。”
里爾就像是顧生姿最親近的朋友,語氣平靜沒有波瀾,靜靜的和顧生姿訴說着。
夕陽西下,日落傍晚,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窗外微風吹拂,里爾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顧生姿,終是輕嘆一聲,擡手輕輕撫着顧生姿的眼睛,讓她輕輕的閉上眼睛,這才緩緩起身走出去。
里爾在顧生姿的房間呆了多久,小不點就站在門口焦急的等待了多久,待里爾一從裏面出來,小不點就急忙上前抓住里爾的胳膊,“里爾,怎麼樣了?顧生姿有沒有和你說話。”
“沒有。”里爾輕輕的搖頭。
小不點深深的嘆息一聲,自惱極了,手握空拳,擡手狠狠的捶着自己的額頭。
里爾沉靜的眸光閃爍着,迴歸正題道:“虞總呢?我想見一見他。”
書房裏,虞琛陰晴不定的坐在裏面,厚重的窗簾緊緊拉着,不透出一點光,里爾敲門進來的時候,正對上虞琛那雙暗沉無光的眼睛。
里爾抿了抿脣,踏步走進來:“虞總,你很擔心顧生姿的事情,出於醫生的角度,我想應該跟你說清楚,她這次的情況比以往的都要差許多,雙重打擊下足以將一個抑鬱症重病患者壓垮。”
“就像,壓死駱駝的是最後一根稻草,顧生姿比我想象的堅強,但她也同樣是一個脆弱的人。”
里爾的聲音異於平常,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冷凝!
虞琛緊抿着薄脣沒有說話,只深深的擡眸看向里爾,“慕北屹對她有作用嗎?”
“很難說,不過,恐怕當下就是囡囡出現,顧生姿都不會有任何的迴應了,她已經將外界的消息所有都屏蔽掉。”
虞琛重重的應着,既然這樣,便是他自私也好,被詬病也好,偏執也好,都不會再讓慕北屹靠近顧生姿半步。
什麼瞎眼的愛情?能比的上一個人開心快樂?
顧生姿沒心沒肺的在他身邊呆着這半年,哪怕能維持表面假象的平靜,都比靠近慕北屹的好!
同是夜深,舊銀山別墅裏,沐藍依舊默不吭聲的照顧着慕北屹,能靠近他,在夜晚安靜的時候靜靜盯着他的容顏看,沐藍就已心滿意足。
這夜,沐藍出去給慕北屹端着熱水,想要替他擦拭一下臉龐,手臂。
囡囡和江紹遠被易佰安撫着,在另外的房間裏,可這次,易佰的確是有私心,纔會做出這件事。
沐藍悄無聲息的推開房間的門,倏地腳步一頓,原本該躺着沉睡的男人此刻站在窗臺前,身上仍舊穿着一身黑衣黑褲,背影修長瘦削,卻顯得極其落寞。
不,當沐藍踏進房間的時候,只感覺渾身被一股詭譎的氣息包圍着,心口一窒,有種呼吸窘迫的感覺。
慕北屹俊目沉沉,聽到了身後推門而入的聲音,這才冷漠的轉身,冷眸掃視過來。
瞥見沐藍的時候,慕北屹俊臉上頓時瀰漫着一股黑沉沉的氣息,而沐藍忽地和慕北屹對視上,那眼神漆黑如深淵,只望一眼,就掉入深淵,萬劫不復。
沐藍端着水盆的手差點不穩,連忙開口解釋道:“慕…慕先生您好,我是沐藍,您還記得嗎?我是生姿的朋友。”
“你怎麼會在這裏,誰準你出現在這裏?”慕北屹良久都未開口,此刻聲音暗啞無比,卻又極其狠和硬。
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紳士,慕北屹睇了一眼沐藍手中的水盆,“這裏不缺傭人,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可以走了。”
“慕先生,您纔剛剛恢復,我只是想照顧你,沒有其他任何的意思,生姿不在,我自然應該…”
“沐小姐無需照顧我,這幾日的報酬我會讓易佰分文不少的給你。”慕北屹已冷漠詭譎的轉過身,聲音冷硬無比,強硬的讓人不敢反抗。
沐藍端着水盆的手一僵,連臉色都變得煞白,眼眶裏突然就有着淚水打轉,泫泫欲泣的盯着慕北屹的背影,卻沒有那個膽量去忤逆這個她一直崇拜的男人。
他其實一直都站在她遙不可及的頂端,不是嗎?
沐藍默默的退出去,眼中的淚水還沒收回,驀然撞見易佰,易佰看見沐藍滿眼淚水,登時出聲詢問道:“沐…沐藍,你怎麼了?”
“是…慕總他醒了嗎?”易佰眯了眯眼睛,快速掠過沐藍走近臥室,驀然撞見慕北屹的背影。
神情閃過喜悅,連聲音都是不敢置信的,“慕…慕總,您醒來了?您真的醒過來了?”
“沐藍是你叫來的?”慕北屹聲音冷如冰,倏然迸出幾分冷意。
讓易佰一瞬間心中有些心虛,語氣慢慢變弱:“慕總,這幾天是沐藍在照顧您,如果沒有她…”
“易佰,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怎麼?現在連事情都不會做了?想從慕氏滾蛋?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警告!”
慕北屹眸色一深,眼底有暗流涌過,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能讓外面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霎時間,沐藍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連一絲血色都沒有,端着水盆快速向外面跑了出去。
易佰低垂着頭,“慕…慕總。”
“滾出去,這幾天別出現在我的面前,如果你想承擔後果的話…”
易佰聞言,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快速的退了出去。
慕北屹在醒來的時候就站在窗邊,靜下心來去思考,理清楚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以及他因爲過度忙碌而所忽略的一些事情。
許茵茵和顧生姿之間…
半年前的那場巨大的變故傷害,在慕北屹親眼見證地下市場的那一刻,一直以來被誤導的方向彷彿漸漸明朗,有了清晰的答案。
他一直以來,都報復錯了人。
真正掩藏在身邊的狼一直都是這個委屈可憐,故作溫柔的許茵茵。
慕北屹神情冰冷的厲害,緊繃着臉,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捏的咯吱作響。
而那雙眼睛,再也沒有平日時的清冷與紳士,冰冷而黑暗,漆黑如深淵,漸漸爲了顧生姿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