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沒有回答他,繼續問道:“那收養你的先生呢?”
“前幾年也死了,當初先生有些養不起我們了,我便外出四處遊歷。”倒是讓他闖出了幾分名堂,時不時能給先生送點銀錢回去接濟一二。
無痕沒有說話了,陸子觀側頭看他,夜色裏身側的人有些看不真切,好像隨時會化煙消散一般:“你想家人了?”
無痕沒有回話,沉默了很久,點了點頭。
陸子觀知道無痕的家人都死了,不過他從來沒有細問過是怎麼死的,他總覺得無痕對這些很避諱,故而也不敢隨意問他。
沉默了良久,陸子觀纔開口:“你的家人,是……”
怎麼死的。
這話愣是問不出來。
無痕倒有些無所謂的樣子,淡淡道:“家中奪權,被我二叔一家殺害。”
“奪……奪權?”陸子觀微微詫異,沒想到無痕曾經還是權貴子弟,難怪他覺得這人身上一股子少爺脾氣。
無痕看了眼任陽的方向:“燕國趙家……”
他靠近陸子觀耳畔,溫熱的氣息吐出,語調卻沒什溫度:“我本名趙暮恆。”
陸子觀只覺得心口像是被羽毛撓了一下似的,有點癢。
臉上還有點紅。
心頭有點茫然和混亂。
他出神了好一會兒,才穩住心神,眼底的神色說不出是驚訝還是驚慌:“你竟是趙家的人?”
“嗯。”
“那你豈非醫術高明?”
無痕搖搖頭:“我不會醫術。”
他學不進枯燥乏味的醫術,打小愛習武。家中學習醫術的是他姐姐。
“明日你得隨公主去軍中,早些睡吧。”
……
次日一早沐雲初便啓程,身邊只帶着無痕,明月留下接收各方消息,彩月留下照顧重傷的範雪瑩。
沐雲初本身送完物資就會回來,不必帶着一堆伺候的人。
兩日後抵達了軍營駐紮地,傷兵營安置在後方,軍隊雖是駐紮不前,卻是井然有序。沐雲初送着物資進入營地,瞧着那些步伐整齊劃一的巡邏士兵,便覺得分外好看。
物資尚未交接完,聽說她來了的顧霆就已經過來了。
“怎麼由你來送物資?範副將呢?”他是有點驚弓之鳥了,生怕她又被人暗殺。
沐雲初瞧了瞧左右,靠近他壓低聲音:“被明月打躺下了。”
“範副將對你不敬?”
沐雲初訝異,這男人要不要這麼敏銳,一聽範雪瑩被明月打了,就猜到原由。
明月並非沒有分寸的人,就算範雪瑩肆無忌憚的挑釁,念及是軍中副將她下手也不會太狠。
定是做了些事情惹了明月極度不爽才捱了揍。
“也不算不敬,態度有點輕慢,隨後又去挑釁明月,我又正好沒在跟前看着。”沐雲初抱着一個包袱,讓無痕交接物資,她隨着顧霆朝主帥營帳而去。
遙遙望了眼前方任陽的高牆:“這城不好攻啊。”
任陽依山傍水,一側是高聳的山脈,一側是寬闊的河流,這地方風景十分優美,即便如今面臨戰火,依舊是春來複蘇的生機勃勃之色。
“燕國倒是長記性了,只守不攻,縮在城中愣是不出來。”顧霆道。
沐雲初問;“不能繞路去偷襲嗎?”
“山脈擡高了猛獸都上不去,從山脈外繞路需得走上月餘的路程,如今我不知任陽城中還有多少兵馬多少糧草,不能輕易分散兵力。”
沐雲初指了指遠處的河流;“渡河呢?”
“過不去,河水太過冰涼,士兵隻身渡河身體喫不消,而我也沒有戰船。”
沐雲初望着遠處高聳的城牆:“機關炮呢?”
“機關炮射程只有五仗,尚未進入射程便被燕國的巨石擊退。且,他們自己也將城門完全堵死了,一顆炮彈得一千兩銀子,我犯不着跟他們硬碰硬。”
炮彈多少錢,燕國投擲的一顆石頭纔多少錢,硬來不划算。
所以如今大軍只能在此停滯不前,不過也正好讓三軍修整,只要他糧草充足,不怕跟燕國耗着。
說着話已經到了主帥營帳,帳篷被分開出內外室,十分的簡陋,外間一面書桌,上頭整齊的堆放着一摞一摞的摺子,一面地形圖。
內間休息的地方就只有一張牀和一個放衣服的架子。
沐雲初坐牀上打開包袱:“我給你縫了衣裳。”
顧霆面上一陣歡喜,多大的人了笑的像是個得了糖的孩子。
“縫製的裏衣,你行軍路上不方便換洗,這衣服棉質的,吸汗。”沐雲初攤開在他身上比劃了一下,尺寸合適。
她雖然沒給他量過身形,不過按照記憶中尺寸做出來倒是也沒有什麼差別。
顧霆高興壞了,他發誓沐雲初第一次給他做裏衣:“我這便換上!”
頓了一下,覺得就這麼換不合適,又道:“等我,我去洗個澡。”
沐雲初臉色一黑:“洗啥啊,你想幹嘛?我坐會兒得回去了。”
來都來了,顧霆哪裏捨得她這就走。
“不急着回去,如今軍隊停滯不前,本也沒事可做。”顧霆道。
沐雲初聽了這話才點了點頭,笑道:“那好。”
顧霆歡喜的很,屁顛屁顛跑去洗澡去了,沐雲初從帳篷出來,遠遠的看見一隊巡邏的人,帶頭的人正是元崇若。
許久不見元崇若,他好像長高了些。
他也看見了沐雲初,跟底下的人打了聲招呼歡喜的跑了過來,臉上洋溢着喜悅和興奮,恭敬的行禮:“公主!末將參見公主!”
“不必多禮,我倒是意外父皇會讓你過來。”沐雲初道。
“末將缺乏實戰經驗,皇上讓末將出來歷練一番,多看看侯爺是如何帶兵的。”元崇若看沐雲初的眼神都是發光的,簡直把沐雲初當做女神。
幸運女神!
“你走了谷關的將士誰帶?”
“谷關軍交給了鎮國大將軍帶領,按照末將定下的制度實行便可,不會出錯,軍中也有幾位副將輔佐着。”
元崇若說道:“公主,我姐姐嫁人了您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