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權辭寸步不離的守在病牀前,無暇處理其他,胸腔彷彿破了一個大洞。
他不喜歡看到她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她還是鮮活一點好。
他伸手探了一下她額頭的溫度,有些涼,這種涼意是從心裏散發出來的。
一直以來,支撐着時嫿走下去的信念就是徐映碧,她在這個世界上就那麼一個親人。
現在徐映碧走了,她會不會什麼都不顧忌,很瀟灑的和他離婚?
霍權辭想到這,有些恐慌,他緊緊的捏着她的手,似乎想確定她還在。
時嫿醒來是在第二天,她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突然希望自己就這樣死去好了,什麼都不用想。
她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潤溼了耳邊的頭髮。
“別哭了。”
旁邊伸來一隻骨節明晰修長的大手,不甚熟練卻極盡溫柔地給她拭着淚水。
不知觸碰到哪一點心緒,時嫿的悶哭聲突然變成了放聲大哭,像是失去了所有依靠的小孩子。
霍權辭將她扶起來,抱在懷裏。
有什麼熱熱的東西順着脖子往下流,一路留下涼冰冰的痕跡。
似乎灼燙到了心底,鈍痛不已。
平時的時嫿堅不可摧,可是這個時候的她,如此的脆弱,脆弱的像是一隻被丟棄的小狗。
時嫿沒有抑制自己的哭聲,緊緊捏着拳頭,哭得太過用力,身子都開始抽搐。
霍權辭左手輕輕的在她的背上拍着,一語不發。
時嫿肝腸寸斷的哭聲是被一陣開門聲給制止的,她擡頭看去,發現南錦屏站在門口。
穿着瘦弱的病號服,臉色白的跟醫院的牆一樣,平時豔麗的臉龐變得無比虛弱。
她的鼻尖酸澀,咬緊脣,一步步來到病牀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時嫿的心臟像是被利刃刮過,刺骨的疼。
“小嫿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仔細回想起來,南錦屏都不知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把車開出去,只記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等到回過神來,她就撞了人。
她的肩膀在顫動,嗓音也無比沙啞。
時嫿知道這一切是有人在籌謀,是有人想要奪走她身邊所有在意的人。
可南錦屏確實撞了上去,外婆確實死在了她的車輪子下。
好難受,此時她居然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人悲傷到極致,居然是沒有眼淚的。
“錦屏......”
她喊道,眼眶猩紅,“你知道嗎,我一下子失去了最在乎的兩個人。”
南錦屏知道她的意思,她不僅失去了親人,還失去了朋友,她南錦屏從此以後不再是時嫿的朋友了。
也是在以前,時嫿在法庭上力挽狂瀾,想要讓她免於牢獄之災。
而現在,她卻撞死了她唯一的親人。
這份罪孽,將永遠刻在她的骨子裏。
“我知道......小嫿兒,我知道......”
她邊說邊哭,嘴角都在顫抖。
周歸璨剛來醫院,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南錦屏跪在冰涼的地面上,瘦弱的肩膀在顫抖。
他心裏一疼,連忙走過去,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她的身上。
南錦屏無動於衷,垂着的睫毛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
周歸璨擡頭看着時嫿,他並沒有責怪的意思,誰能想到背後的人會這麼惡毒,精心計劃了這樣一出大戲。
“時嫿,我知道你現在傷心,以你的智商,應該不難看出這一切都是有心人設計,雖然我找不出證據,但我相信錦屏絕對不會醉駕。”
南錦屏聽到周歸璨的聲音,沒有擡頭,身子虛弱的晃了晃。
周歸璨連忙將她攬着,“時嫿,錦屏之前就撞過人,她並沒有你想的那麼淡定,她對於汽車是恐懼的,連開車都小心翼翼,更何況是違法開車,誰都可能醉駕,就她不可能。”
周歸璨說的是真的,南錦屏之前撞過喬語,雖然是喬語活該,可是這也在她的心裏留下了陰影。
她的潛意識裏是害怕車禍的,所以根本不會在開車的時候喝酒。
南錦屏沒說話,她已經差不多忘記了當時發生的事情。
真是奇怪,車禍剛發生的時候,她還能正常的說話,還能趕緊給時嫿打電話,可是現在,她連回憶昨天的內容都有些困難了。
只記得自己喝了裝在保溫杯裏的水,打算開車從劇組回家。
她的保溫杯裏不會裝酒的,是有人將她保溫杯裏的水換成了酒?
可就算是酒,她的腦袋也不至於那麼不清醒。
她醒來就看了網上的那段視頻,明明她可以避讓,時嫿的外婆明明可以不用死,可她像是什麼都感知不到,繼續踩着油門,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時嫿眨了眨眼睛,空洞的看着窗外,“錦屏,我知道你不會酒駕,可你的車輪上有我外婆的血。”
她的眼淚似乎已經流乾了,這會兒眼睛澀澀的。
“錦屏,你去休息吧,注意身體。”
南錦屏沒有說話,在周歸璨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小嫿兒,你說的對,我的車輪上有你外婆的血,所以我不可能是你的朋友了,可我還是想告訴你,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時嫿永遠是我南錦屏唯一的朋友,她爲我舌戰羣儒的樣子很美,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