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睜開眼眸，回頭，便看到慕戰北站在牀邊。冷眼看着她。
絕寒的眼眸裏，帶着幾分餘怒。還有幾分……厭惡。
他厭惡她！看她的眼神，猶如看着一個破舊的髒東西。
顧安然的心臟猛地一陣收緊。但她還是快速拉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倉惶躲向大牀的另一端。
慕戰北眼中的冰冷氣息。又重了幾分。
這女人不是演戲，她眼角的淚是真的。
她不再是那個看到他就兩眼發光。時時刻刻恨不得貼在他身上的女人。
現在的她，看他的眼神寫滿防備！
這幾日來的相處。耍小聰明，虛情假意，就沒有過半點真實！
可她昨夜靠在慕天佑身邊的時候。笑得那麼自在，每一個動作都真實而放肆！
慕戰北往前一步。顧安然立即往牀邊退去一點。
他停了下來，俯視着她，如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你以爲我真的想碰你？”這話。彷彿從鼻子裏哼出來那般，輕蔑得讓人心碎。
顧安然只是看着他。咬着脣不說話。
“我只是要告訴你，只要協議還在。你就是我慕戰北的人，我可以讓你站在巔峯，也能把你送下地獄！”
他有點煩躁，因爲她眼角那滴未乾的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知道，他現在煩躁得想殺人！
“在我的身邊，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則，不僅是你，就連那些你在意的人，我都可以隨時廢了他們！”
他轉身走了，實在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淚。
被他壓在身下，她委屈得想哭？
如果今天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慕天佑，她是不是就會笑着迎合？
慕戰北心頭悶悶的，有一種被人拿刀子紮了一把的感覺。
但他拒絕去深想，這樣的感覺，到底代表着什麼。
砰的一聲，房門被甩上，重重的。
顧安然立即跳下牀跑到門邊，咔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還沒走遠的慕戰北聽到這鎖門的聲音，心裏最後一點憐憫，徹底消失了。
她對他，防備至此！
直到腳步聲走遠，顧安然繃緊的神經才稍微鬆開了些。
抵在門後，她無力地滑坐在地上。
擡起手背往眼角揉了揉，當看到手背上揉下來那滴眼淚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剛纔，原來哭了。
怪不得慕戰北剛纔看她的眼神，帶着那麼濃烈的厭惡。
他最討厭女人哭！
可他剛纔的冷漠無情，將她這幾天對他所有的幻想都給打滅了。
由始至終，自己在他的遊戲中，都不過是一枚棋子。
因爲老夫人的喜歡，她纔有機會留在慕大少的身邊。
如果不是爲了讓老夫人安心，他又怎麼會願意將這麼醜陋的自己接回家，甚至三番四次出手相助？
她是傻了還是天生這麼愚蠢？
明知道他爲的是誰，卻每每在他的氣息之下，迷失了自己。
顧安然，你真的蠢死了！
難過嗎？其實，上輩子就該習慣了他的冷漠，這輩子，還需要難過些什麼？
只是對自己有點失望，她以爲重來一次，自己不會再被迷惑的。
事實證明，慕大少的魅力，就是活了兩世的自己都扛不住。
現在，該清醒了吧？
揪緊了被子，她站了起來，輕輕將房門打開。
外頭，走廊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
“大少爺，少夫人回學校了。”
黎燁接了電話之後，立即嚮慕戰北彙報情況。
坐在後座的男人面無表情，目光依舊在筆記本屏幕上，似乎對黎燁說的一切並不感興趣。
黎燁雙手扶穩方向盤，悄咪咪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
大少爺這樣的臉色，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少夫人的行蹤，他應該是關心的。
“大少爺，少夫人那位叫天佑的朋友，今天也回學校了，那一刀對他似乎沒什麼影響。”
那男孩，確確實實是他見過的所有同年齡的男孩中，最硬朗最有魄力的一個。
黎燁忍不住讚美了幾句：“那個叫天佑的，確實是個人才！”
“現在是年紀還不大，只要稍加琢磨一番，一定大有作爲，大少爺你說是不……”
“你嘴巴很閒？”慕戰北冷颼颼的話語，愣是讓黎燁將所有讚美慕天佑的話咽回到肚子裏。
手一抖，方向盤差點打了滑！
大少爺的語氣，爲什麼充滿了敵意？
可他昨晚和慕天佑，難道不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以大少爺愛才的習慣，這個慕天佑，他該想辦法收入囊中才是。
怎麼現在，反倒是一副……咳，妒忌的態度？
不不不，大少爺天人之姿，整個北陵有誰能比？
他怎麼可能會妒忌別人？
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黎燁掛上藍牙，不知道聽了什麼，他也說了幾句：“好……沒事……少夫人？嗯……”
將電話掛斷之後，他繼續開車，竟沒有開口彙報半句！
慕戰北落在鍵盤上的手指頭微微繃緊，視線雖然還在屏幕上，但，卻似乎少了點焦距。
十幾秒，黎燁還是隻字不提剛纔電話是什麼內容。
半分鐘，依舊沒有說。
一分鐘，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
剛纔，分明聽到他提起那丫頭。
和少夫人有關的事，他竟然不跟他彙報？
慕大少並不承認自己在等待什麼，但黎燁身爲他的助理，有事不該先跟他彙報？
兩分鐘，三分鐘，五分鐘……這該死的傢伙，竟連半點要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終於在第六分鐘的時候，黎燁開口說話了。
他縮了縮脖子，小聲問道：“大、大少爺，你覺不覺得……車子裏的空調……開的有點低？”
好冷啊！
也不知道這冷空氣是怎麼來的，剛纔分明還溫度宜人。
就在他接了個電話之後，溫度就一直一直在下降。
忍了六分鐘，已經冷的他牙齒都差點要發抖！
慕戰北有點想撕了他！
但他表面上，依舊慢條斯理：“有什麼話要說？”
“話？”黎燁想起慕戰北剛纔說他嘴很閒的話，立即背脊骨一挺，冷汗都要出來了。
“沒、沒話要說，什、什麼都沒有！”
之後，閉上嘴，再不敢哼半句。
可是，空調明明已經開高了，怎麼還是那麼冷？甚至，越來越冷？
後座上，男人啪的一聲，將筆記本合上。
這聲音，帶着讓人畏懼的氣息，讓黎燁心頭一緊，腦袋瓜一瞬間反應過來。
“大少爺，他們說……少夫人和慕天佑，去……去酒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