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紙和筆放在一旁，纔回頭看着顧安然。
脣角。依舊是那抹慘淡到讓人不安的笑意。
“她發現了我和其他男人的祕密，我能不殺她滅口嗎？”
“什麼？”顧安然一陣愕然。
其他男人……她竟然。背叛了大先生！
“我不明白，慕世儒有那麼多女人。憑什麼我就不能有別的男人？”
“她憑什麼說要將事情告訴慕世儒，憑什麼要將我趕出慕家？”
“你……你那天去找老夫人……”
“是她要找我！”
舒然瞪着顧安然，冷笑：“她說要將我趕出慕家！”
“不可能。老夫人這麼善良。她只會想辦法勸你。她不可能逼你！”
顧安然一點都不願意相信。她絕對不能相信。
外婆連對人說一句重話都不會，怎麼會非要逼着她離開不可？
誰不知道慕世儒在外頭有很多女人。
先不說外頭的，就是在這個家裏。慕大少一個媽，慕哲楠一個媽。
就連慕風瑾。慕裴棠，都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
慕世儒的多情。整個慕家的人都知道。
雖然舒然有別的男人是不對。可是，她相信老夫人一定只會勸她。不會惡毒地想要將她趕走。
“你也不相信，是不是？”
舒然忽然笑了。笑得有點神經兮兮的。
“呵，我原本也不相信。我以爲只要跟她坦白，跟她交待完所有的事情，再誠心悔過，她會原諒我。”
“我甚至跪下來求她，跟她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可她不聽，她一定要弄得衆所周知，一定要讓我身敗名裂！”
舒然瞪着她，但這眼神，卻似乎看不出來多少恨意。
她只是瞪着顧安然，冷笑：“我是慕家的大夫人，我在外頭風光無限，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我一輩子都要被她毀了！”
“你說我能怎麼辦？我還有什麼選擇？顧安然，你說！”
她忽然衝了過去，一把揪住顧安然的衣領。
“我求過你，求你讓慕大少停止挖湖，可你不願意，你連一點點的憐憫之心都沒有。”
“我怎麼可能願意？你殺了老夫人，這件事情不可能這麼就算了！”
顧安然對她有男人的事情，不想評論半句。
要說她做錯，那麼，慕世儒錯的更離譜。
她甚至覺得，慕世儒這麼過分，她就是有了別的男人，也是理所當然。
當然，如果是她，肯定會離婚，而不是各玩各的過。
但，人各有志，離婚不離婚，是別人的事。
可她對老夫人做的事情，絕對不能和那口湖一樣，被埋在地底！
“如果慕大少不挖湖，你會出來認罪嗎？”
呵，說到底，還是她自己心虛。
挖湖，絕對沒有錯！
不過，現在舒然認罪了，這口湖，也沒必要繼續挖下去了。
顧安然心頭莫名有種複雜的情愫，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是覺得，事情……還是有點怪怪的。
“我被你害死了，顧安然，我真的被你害死了。”
舒然似乎很頹廢，也絕望了。
她放開顧安然，自己走到一旁坐下。
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小東西，似乎，是一隻小瓶子。
她神色慘淡，看着捏在手裏的小瓶子，一會笑，一會哭。
“那是什麼東西？”顧安然有點慌，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舒然，你想做什麼？”
“毒藥啊，不然還能是什麼？”
顧安然渾身一涼，她這個時候將毒藥拿在手裏，到底是什麼意思？
舒然卻已經站起來，一步步向她走去。
“都是你害的，顧安然，你爲什麼一意孤行，爲什麼一定要害死我？”
“我真的被你害慘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猜我最想做的是什麼？”
顧安然不想猜，只是盯着她手裏的瓶子，一臉防備。
舒然始終是帶着慘淡的笑，走到她的跟前，蹲了下來。
顧安然卻莫名更慌，不是怕她給下自己下毒。
因爲，她在舒然的眼底，看不到任何殺氣。
她並沒有想要殺她！
那她這瓶毒藥……
“舒然，你別亂來！”
舒然站了起來，垂眸看着她，笑，笑着笑着，卻又流了眼淚。
“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你把我逼到這份上，我還能怎麼辦？”
她不再看顧安然，走到一旁，看着外頭的夜色。
手裏的那隻小瓶子，被她拿了起來。
“舒然，不要亂來！你冷靜點！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死不是唯一的出路！”
“舒然，舒然……你聽我說，你還有兒子，你還有兒子啊！”
“兒子……”舒然指尖一震，看着外頭的夜色。
昏沉的夜空之下，慕哲楠的臉漸漸清晰了起來。
兒子，她還有個兒子。
就因爲還有個兒子，她不得不死。
她一定要死！一定要！
忽然，她擡起手，將瓶子打開。
小瓶子的毒藥，被她一下子灌進了口中。
很快，便全部嚥了進去。
“舒然！”
顧安然掙扎着想要爬過去，可她手腳都有繩子，她連站起來都不能。
“舒然，快打電話，快點叫救護車，舒然！”
舒然回頭看着她，神色淒涼。
“顧安然，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不！我不聽，我也不會答應！你快點叫救護車，快點！”
她知道，只要舒然將事情說完，她的生命也要到盡頭了！
她不能答應，也許不答應，舒然還有機會活下去。
就算明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幼稚，就算，明知道不可能，可她還是不願意答應，她不能答應！
“快叫救護車，你能活下去的，有什麼事，你自己去完成！”
“你去自首，他們會酌情減刑，不要這樣，不需要這樣！大夫人！”
“我不，我不能去自首，我不能……”
舒然用力搖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用力，她竟然一個站不穩，身體一晃之後，啪的一聲倒在地上。
黑色的血，沿着她的脣角滑落。
她開始疼，疼得渾身顫抖，漸漸，顫抖變成了抽搐！
“這裏……這裏是在荒島上，在……島上。”
“手機……扔了，沒有人、沒有救護車，沒有……”
她能來這裏，就已經想到了，自己根本不會有退路。
她也不允許自己還有退路！
“顧……安然，答應我……答應我一件事……”
舒然咬着牙，看着顧安然，身體還抽搐，雙脣不斷在顫抖。
可她依舊咬着牙，喫力地將話說完：“我兒子……喜歡你，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是、可是請你……請你偶爾……關心一下他，請你……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