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他，就算慕戰北沒有說明，顧安然也知道。他說的是誰。
她垂眸看着他的側臉。
慕大少依舊閉着眼，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顧安然不是在猶豫。也不是在思考回到誰的身邊這個問題，而是。在發愣。
他們有多久沒有這樣說過話？
過去那一個多月，每次相處，都不過是用一種最原始的方式在交流。
不。只是在互動。從不交流。
她不說話。慕戰北也沒有再開口。
不知道是在等待她的回答。還是，已經睡着。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安然才淡淡道：“他不會要我了。”
“如果還願意要呢？”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有點過分。
她現在還在他的身邊，這是要她說真話。還是對他撒謊？
但顧安然一點都沒有爲難，也不打算騙他。
“我自己過。”
這個答案。不管他滿不滿意。至少不假。
沒想到，慕戰北竟然點點頭。應了聲：“嗯。”
這男人！
依舊是沉默。
安靜，卻有種祥和安寧的味道。
他快睡着了。呼吸有點沉，還有微微的鼾聲。
往常只有累了的時候。他睡覺纔會打鼾。
最近，果然是累的。
確定他已經睡着，顧安然才抱着他的頭，小心翼翼想要將他的腦袋放回到枕頭上。
不料，剛抱到一半，這傢伙忽然被什麼噩夢給驚醒。
一個翻身，用力將她抱住，腦袋不斷往她軟軟的肚子埋去。
“別離開我！”
顧安然不說話，一動都不敢亂動。
他很快又睡了過去，鼾聲繼續響了起來。
難得，睡得這麼沉。
剛纔慕大少那句夢囈，她決定忽略。
不想讓自己想太多，最後，全成了絕望。
……第二天清晨，慕戰北醒來的時候，人依舊枕在她的腿上。
他一動，顧安然就被他弄醒了。
壓了自己的腿一整晚的那顆腦袋被挪開後，她反倒適應不了。
腿上傳來的痠痛，讓她忍不住皺起眉心，輕輕哼了哼。
“你在這裏做什麼？”慕戰北坐了起來，冷眼盯着他。
一個夜晚過後，慕大少還是那個慕大少，看她的眼神，並沒有太多的溫度。
“沒做什麼。”顧安然差點忍不住給他一記白眼。
是真的昨晚喝太多，不記得事情了，還是，故意的？
算了，跟慕大少講道理，那是沒意義的事情。
她從牀上爬了下去。
不料腿真的太麻，兩腳剛落地，竟然一個不穩，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而站在一旁的慕戰北，就這樣冷眼看着她跌倒下去，連出手扶一把的意思都沒有。
也不想想，她腿這麼麻，都是誰害的？
真是良心被當了狗肺！
她掙扎着爬了起來，轉身朝門口走去。
慕大少的房間，果然不是她這種一般人能待的。
剛走到門口，身後，慕戰北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考試到什麼時候結束？”
“今天兩門，明天還有最後三門。”
“考完試，有什麼需要做的事情，趕緊做完，週六，陪我去一趟陵州。”
顧安然微愣，回頭看着他：“陵州？”
那張屬於老人家的溫和的臉，一下子在腦海深處躍出。
一個多月不見，不知道顧爺爺現在怎麼樣？
她點點頭，要出門的時候，卻又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去陵州做什麼？”
“你有資格問？”男人挑眉，一臉不耐煩。
昨晚那點點柔情，早就沒了影蹤。
顧安然哼了哼，將房門打開。
這男人，就是不能對他有任何幻想。
幻想到了最後，只會成就你的絕望。
不問就不問，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正要從房間走出去，身後，那道依舊低沉悅耳到讓女人又愛又恨的聲音，再次響起。
“顧家認回唯一的孫小姐，本週六設宴，公開宣佈這個消息。”
顧家的孫小姐……顧薇姿……
顧安然指尖一抖，當場愣住。
“還不走？”他在趕人。
這次，顧安然一點都沒有生氣，沒生氣的精力。
她邁着有點茫然的步伐，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顧家的孫小姐……因爲慕戰北的關係，這件事，被她擱置了。
原本打算等三個月結束，她再去想辦法，查一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卻忘了，很多時候，你不走，別人就先走了。
陵州顧家……顧薇姿……葉水馨……小米……
明明看着沒有任何牽連的事情，一下子都在她腦袋瓜裏跳躍了起來。
她的頭很亂。
直到顧安然回到房間，將房門關上，遠處的黎燁才走了過來，敲了敲慕戰北的房門，便走了進去。
“大少爺，你要的資料。”
他將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臉色，有一種說不出的陰鬱。
“當年老夫人出事的時候，那張照片上的男人，真的是顧先行。”
……
顧安然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做的。
週三考完最後一門，立即去醫院看了蘇小米。
至於公司的事情，依舊是老樣子。
開會便視頻會議，溝通都是在網絡上。
於是這個週四，他們提前到了陵州。
慕大少和顧家大少爺似乎有點項目要談，剛到陵州，就被顧大少請了去。
慕戰北沒有限制顧安然的自由，只是將秦一留給了她。
事實上，就是監視。
那天下午，顧安然從酒店出去，在周圍的商業街走了一轉。
秦一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兩個人之間沒有交流，一整個下午，他就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顧安然知道，秦一因爲顧薇姿的關係，很討厭她。
這男人，是喜歡顧薇姿的吧。
不過，也不意外。
顧薇姿這麼懂得籠絡男人的心，這世上喜歡她的男人，還真是不少。
走累了，顧安然就在街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捧着剛纔買的熱奶茶，一口一口淺嘗。
不遠處的街上，一輛顏色低調的豪車吱的一聲，在路邊停了下來。
“你看看是不是？我沒有認錯人，是不是？老丁，快看看！”
顧家老爺子急得一把將車門推開，不等老丁的迴應，自己先走了過去。
老丁趕緊跟着下車，追了過去。
“老爺，你等等我，別跑太快，小心摔倒！”
“滾！你這老傢伙纔會摔倒，我健壯着呢！”
顧老爺子飛也似的，直直飛奔到顧安然的跟前，一把握住她的肩頭。
“然然！真的是然然！我的天！你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