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戰北迴頭看了兩人一眼，視線最後落在江南身上。
“不用拿這種目光看我，我現在和你一樣的煩躁。”
江南走了進去，在沙發上坐下。
很明顯，有種疲憊的感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那些派出去的，都是江二少的人嗎？”黎燁給兩人倒上一杯茶水。
江南哼了哼，不以爲然：“有人不願意找，我也只能親自出馬，我怕顧安然真的出了什麼事，有人將來會恨死自己。”
“以你和她的交情，你去找人，哪需要那麼多的理由。”
慕戰北現在正處於心煩氣躁的時候，江南直接撞在搶口上，他還能忍得住不動手，已經很了不起。
慕風瑾聽出了雙方濃烈的火藥味，有些話，不說不行了。
“大哥，你誤會江南和顧安然了。”
他抿了下脣，捏緊了掌心：“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
……慕風瑾原本以爲，只要顧安然離開大哥，他大哥就可以過得很好。
不會再有任何人，可以威脅他，也不會再有任何人，能成爲他致命的弱點。
可他忽略了一點，大哥也許安全了，但，他活得很不開心。
這幾個月以來，他就沒有看到大哥真心笑過。
相反，他比以前更冷，更不好靠近。
就連他們這些人，大哥也再不願意交心。
他的內心，屏蔽了所有人，一個都不願意相信。
這樣的大哥，活着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
表面看來，風光無限，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的日子過得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他真的不想看到大哥，繼續這樣毫無靈魂活下去。
“對不起。”
當初在島上，是慕風瑾求顧安然，讓她離開大哥。
因爲他的大哥，爲了這個女人，好幾次差點就死了。
他沒有辦法，不得不這麼做。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這舉動，竟然會讓顧安然流產，將她害得那麼淒涼！
“她回去的時候，腿上全都是血，醫生說孩子保不住了，她自己也差點活不下去！”
江南胸口悶悶的，一想到顧安然當時的絕望，他的心，就猶如萬千的利刃在宰割！
“黎燁，弄點酒過來。”
喝什麼茶？這茶，越喝越苦！
黎燁也有點失魂落魄的，木訥地走到酒櫃前，給他取來一瓶紅酒。
想過的可能性有千千萬萬，卻唯獨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和三少爺有關！
慕戰北的臉色……不，大少爺現在，臉上根本一點表情都沒有。
慕風瑾以爲他會生氣，會暴躁，甚至，直接對他動手。
可，沒有，慕戰北什麼舉動都沒有。
就只是看着自己手裏的杯子，滿杯的酒水，也一口都沒有嘗過。
倒是平時不怎麼愛喝酒的江南，一口氣，將那瓶紅酒給幹了。
之後，他靠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笑。
笑得，有點淒涼。
“我說我真的愛上她了，你信嗎？可我，一次都沒有碰過她。”
慕戰北捏着杯子的手指，漸漸在收緊。
江南卻閉上眼，心裏腦裏，全是那道纖細的身影。
她那麼無助，那麼可憐，卻又，那麼讓人喜愛！
“你知道她有多喜歡孩子嗎？她那麼善良的女孩，連弄傷一個小動物都不敢，她敢去弄掉自己的孩子？”
“孩子沒了，她傷心欲絕，她恨死了自己，沒有將孩子保住，那個時候，我甚至看不到她眼底有任何生機。”
“我以爲，以後就這樣了，既然她不想拖累你，那麼，以後就由我來照顧這個可憐的女孩。”
“可她沒辦法接受我，她心裏想的唸的，全都是你慕戰北！”
啪的一聲，慕戰北手裏的杯子，被他硬生生捏成了粉碎。
“閉嘴！”
他的聲音，冷硬，無情，甚至，殘忍！
“你以爲我會相信？”
“大哥……”
“我一個字都不信！”
他走到門邊，咚的一聲，竟一腳將這扇厚重的房門踹倒，走了。
黎燁想要追出去，江南淡淡道：“給他點時間懺悔吧。”
“這……”
“他又不是個脆弱的女人，你擔心他做什麼？你就這麼瞧不起你家大少爺？”
江南這話，幾乎是用吼的。
這個平日溫潤儒雅的江二少，兇起來的時候，沒想到，也這麼可怕。
慕風瑾看着那扇被踹廢掉的房門，心裏百般滋味。
江南走到酒櫃前，自己取了另一瓶。
“他其實什麼都明白了，卻只是，在恨自己。”
所以，追出去並沒有任何意義，追出去，只會讓他更加煩躁。
“江二少，你派出去的人，有沒有什麼消息傳回來？”
其實這段時間，黎燁自己有派人去找，只是，不像之前人數那麼多。
“沒有，這次，這丫頭鐵了心要躲起來，要將她找出來，恐怕不容易。”
事實上，誰都知道，顧安然身邊有個電腦高手，楊一。
但聽說，之前慕戰北已經找過楊一，將人家打得半死不活。
顧安然的朋友，對她都特別的忠心，楊一不願意說，就是真的將人打死了，恐怕也套不出什麼話。
而這個楊一，非常擅長的一件事，就是幫人隱藏信息。
顧安然他們的離境信息，一旦被隱藏，想要找出來，談何容易？
“顧靖遠那邊，是不是也聯繫過？”
“顧靖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裏，他們顧家派出去的人，只多不少。”
慕風瑾真有點恨自己了，好好的一個女孩，就因爲聽了他的，現在，活成了什麼樣子？
如果可以，他一定不會對顧安然說那些話，一定不會去求那個善良的女孩。
要是當初他沒有那麼狠，如今，也許，大哥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大哥和顧安然，也會有請人成眷屬，幸福在一起。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然然從來沒有怪過你。”江南將空瓶子放下，轉身，看着慕風瑾。
“我不知道然然是爲了什麼，但她對你，始終有一種愧疚的感覺，就像是，上輩子欠了你許多。”
“我？”慕風瑾搖頭，他和顧安然，根本從來沒有接觸。
上輩子這種事情，他從來是不信的。
可是江南，最近卻忽然間，相信有一種叫輪迴的說法。
也許，很多事情，冥冥中，早就有註定。
“讓你大哥痛一下，或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痛得越深，才越會珍惜。
但願，這場痛，會像冬去春來。
等到寒冬過去，最終，迎來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