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喫好了吧，我們再來一局？”
沈尋也沒推脫，只是霍雨柔拉住他，用眼神警告他別再贏了。
這一次，包廂裏的人很少，但都是圍棋高手。
他們都想來看看，能勝過馬泰的年輕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馬泰身邊多了一個年輕人，表情傲慢，不管跟誰說話，都是一副俯視你的的樣子。
“老師，就是他？好像也沒什麼特別吧。”
年輕人穿着休閒裝，不是一線主流的奢華品牌，沈尋卻認得。
他見曾天虎穿過，隨隨便便一件上衣，就價值十幾萬。
看來，這個年輕人就是所謂的圍棋學校裏面的闊少了。
“沈尋，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徒弟，鄭聰，天賦很高，假以時日，一定會超過我。”
能讓馬泰這麼誇讚，鄭聰臉上的得意更盛。
秦定天點頭，“你是鄭家那小子吧，果然是個人才，比你爸強多了。”
鄭聰雖然狂，但也不敢在秦定天面前得瑟。
“是老師謬讚了，至少我知道，眼前這位沈先生，水平就不在我之下。”
這話看似誇沈尋，其實，話音裏面沒有半點謙虛。
沈尋沒有跟他一般計較，很快，落下來第一子。
還是中間。
“哼，這種落子法，太老派了吧，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很難佈局嗎？”
“個人習慣而已，再說了，下棋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
沈尋意思是告訴他，我再跟你老師下棋，你別嗶嗶了。
更何況，我上一把就是用這個開局，勝過你老師，你再嗶嗶，你的老師會發飆的。
果然，馬泰回頭瞪了鄭聰一眼，“他贏我那局，就是這麼下的。”
“什麼，老師，我沒別的意思，我……”
馬泰回頭沒有理他，鄭聰一個人尷尬的站在一邊。
兩個人落子都很快，中間區域已經黑白相間，互相攻伐。
這一次，馬泰非常投入，他緊縮眉關，哪怕是最平常的一步，也要斟酌再三。
沈尋的棋路獨成一派，完全摸不到痕跡，這纔是最難纏的。
來到一半，馬泰忽然發現自己陷入的劣勢。
這一局跟上一局完全不同，沈尋完全是步步緊逼，殺氣逼人。
而馬泰只能被動地防守，非常的喫力。
秦定天發現自己的老朋友滿頭大汗，應付的非常辛苦。
他不禁多看沈尋兩眼，沈尋卻很輕鬆。
鄭聰臉色難看，看着眼下的棋局，老師情況很不妙，如果再輸一局，那就輸了兩局，徹底敗了。
不行，老師絕對不能敗，尤其是不能敗給一個毛頭小子，這要是傳出去，非但名聲受損，連帶着生意也會有影響。
這可怎麼辦？一定要想個辦法。
突然，他眼睛一亮，默默朝沈尋那邊挪動。
“沈先生，喝杯茶吧。”
他倒了一杯熱茶，作勢要遞給沈尋，忽然，手一抖，滾燙的茶水灑在沈尋正要落子的手上。
沈尋猝不及防，本能反應，手砸到棋盤上，棋盤也被推落在地。
鄭聰傻眼了，不就是燙了一下，不至於這麼嚴重吧。
馬泰擡頭怒視鄭聰，“你幹什麼？誰讓你亂動的。”
沈尋趕緊說道：“馬老，這是我的錯，我剛纔動作大了點。”
“行了，沈尋，你別替他解釋，在場這麼多人，又不是瞎子。”
其他人臉色有些不自然，他們的確看到鄭聰去碰沈尋的手，也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攪合，讓這局下不成。
從棋局來看，馬泰輸面更大，如果這局輸了，那就是兩局了。
這面子上肯定過不去。
可是，鄭聰也有點太卑鄙了吧。
他這麼一弄，馬泰的臉面更過不去。
鄭聰還在狡辯，“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給沈先生倒杯水。”
馬泰拍了下桌子，“鄭聰，你就只會耍這點小聰明嗎？我是怎麼教你們的，下棋如做人，一定要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我馬泰可以輸棋，但不能輸人。”
“你馬上給我滾出去，從此以後，你別叫我老師。”
衆人一驚，沒想到馬泰會發這麼大的火。
大家紛紛勸道：“馬老，小孩子不懂事，你好好教就行了，別嚇壞他，你能收他爲徒，就是看他有天賦，你不是也說了，他好好練下去，會超過你。”
馬泰怒哼，“那是我看走眼了，我沒想到他心胸如此狹隘，我可以容易你傲慢，年輕人傲一點，沒什麼壞事，但我不能容忍你始終卑鄙的手段來謀取勝利，那叫勝之不武。”
衆人見馬泰是真的怒了，也不敢再勸。
秦定天這時候開口，“鄭家小子，你心裏肯定不服氣，認爲你的老師小題大做，但我覺得，他罵的還不夠，見微知著，從小事上，就能看出來一個人的品行，你連對弈都耍心機，如果讓你經商呢？你還能踏踏實實，誠信爲本嗎？恐怕很難吧。”
“本來我還指望着好好飽飽眼福，沒想到，被你這個小子攪了局，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也敢亂來。”
鄭聰這下怕了，他家雖然有錢，他可以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可跟秦家比起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秦定天若是不高興，他家可就倒大黴了。
“親老，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秦定天搖頭，“不，你以後沒機會了，出去吧。”
鄭聰又看了馬泰一眼，馬泰沒有回頭，看來是鐵了心要把他逐出師門。
鄭聰退出去之後，馬泰重新擺棋盤。
沈尋卻按住棋盤，“馬老，今天就算了吧，可能是喝酒的緣故，我腦子有些不清醒，就算你贏了我，也不會開心吧。”
馬泰看着他的眼睛，哪裏像不清醒。
他心裏知道，沈尋這是給他臺階下。
他又不是老古董，一根筋，不近人情。
“好吧，那改日再約，下次，你可不能推脫。”
沈尋告退，房間裏只剩下馬泰和秦定天。
馬泰看着棋局，臉上陰晴不定。
“怎麼了？輸的沒脾氣了？”
馬泰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就想看我笑話嗎？你笑吧。”
秦定天呵呵一笑，“老夥計，我怎麼會笑話你，說正事，這小子怎麼樣？”
“不錯，很難得，勝而不驕，又知進退，又有急智，剛纔鄭聰搞得小動作，他順勢把棋盤都毀了，無法覆盤，也免除了我的尷尬，又教訓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鄭聰，一石二鳥啊。”
秦定天點了點頭，又看向馬泰，“這盤棋……”
“十子之後，我必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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