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尋周身向外散發着一種怒,不甚霸道,卻像泰山壓頂般,讓人無處躲藏。
“沈尋,你終於來看我了。”
秦惜緣聽下人說沈尋來了,從後面蹦蹦跳跳跑進客廳。
秦惜緣突然出現,讓沈尋身上的那股怒,化解了不少。
“我來找你爺爺說點事情。”
秦惜緣撅着嘴,“這麼說,你不是來找我的?”
沈尋沒有回答,他沒心情哄這個丫頭。
秦定天見孫女不高興,連忙開口,“惜緣吶,你先回避一下,等我們聊完了,你們再聊。”
秦惜緣再不高興,也能看出來沈尋心情不是很好,一跺腳,轉身離開客廳。
“沈尋,你這是怎麼了?”
沈尋沒有回答,而是盯着面前的茶碗。
“秦老,你聽說過驅虎吞狼之計嗎?”
這……
秦定天何等的精明,立刻明白沈尋所指。
原來,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在責怪自己爲什麼沒有出手相幫,無論是兩人的關係,還是秦家與王廣富的恩怨,在旁人看來,秦定天都有足夠的理由,替沈尋出頭。
可是,他並沒有。
“沈尋,我有我的苦衷,別人都說我秦家乃是龍海第一世家,可我心裏清楚,哪有那麼樂觀,這些年,我幾乎是半退隱的狀態,家裏的大小事務,都交給了,惜緣的爸爸來處理,我這個兒子,守成有餘,開拓不足,秦家已經不復從前。”
“而王廣富這個老傢伙,跟我鬥了一輩子,我倆在位的時候,我尚且能佔些優勢,可是這兩年,王家發展的越來越好,相較之下,我秦家就顯得差強人意,而且,他還有不少人支持,我若是貿然出手,恐怕會攪得龍海翻天覆地,這個責任,我擔不起……”
秦定天說的這些,沈尋一清二楚,他也知道,秦定天沒有誇大。
他並不是怪秦定天不幫忙,而是,秦定天不應該利用自己。
根據可靠的消息,秦定天並不是一點動作都沒有,他所做的一切動作,都是等雙方底牌揭曉的那一刻,他再亮劍。
沈尋目光灼灼,“你不幫我,我能理解,但,你利用我,我不能容忍。”
秦定天目露驚訝,“什麼?絕無此事。”
“沈尋,你聽我解釋,這裏面一定有誤會。”
沈尋擡起手,阻止秦定天繼續說下去。
他伸手端起滾燙的茶碗,一飲而盡。
“你……”
“這茶,是你倒得,作爲晚輩,我得喝,但,你的解釋,我不能認同。”
秦定天看着仍舊冒熱氣的茶碗,喉結不禁動了下。
“我真的沒有利用你的意思,更不會驅虎吞狼,我還沒那麼無恥。”
“但我承認,我選擇明哲保身,那也是因爲,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解決,因爲,你是……”
秦定天想要說出沈尋的身份,沈尋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之前,你幫我過,這次,我們兩清了,以後,是做朋友,還是相忘於江湖,一切隨你,言盡於此,我還有事。”
沈尋起身,沒有半點遲疑,徑自朝外走。
秦定天想要喊住他,再解釋解釋,最終,沒有開口。
怎麼解釋?
他的確站在一旁,坐山觀虎鬥。
從沈尋的口氣可以聽出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站出來幫他,哪怕發發聲也行。
秦定天靠在沙發上,生平頭一次覺得身上有一種無力感。
自己是不是下一步臭棋。
沈尋剛纔的話裏面充滿了警告。
是繼續朋友,還是做陌生人,就看接下來,秦家怎麼做了。
秦定天長長嘆了口氣,自己還是太小看這個年輕人了,單單從這份氣勢,就足以證明,他不會是普通人。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沈家少爺,還重要嗎?
秦定天忽然心生後悔,自己太慘了,讓秦家錯失了一次好機會。
杜仲和穆成海爲什麼能堅定不移支持沈尋,難道他們知道沈尋的背景?
不盡然吧,他們肯定是看重沈尋這個人。
秦定天想到這裏,心中涌起一絲悔意,別人都說自己老謀深算,算計來算計去,卻被算計坑了。
他就應該拋棄一切算計,就從最簡單的着眼,沈尋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幫。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秦惜緣在後面等着急了,偷偷溜過來,沒想到,客廳裏只剩下秦定天一個人。
“沈尋呢?他怎麼走了?爺爺,你不是答應我,會留一點時間給我們嗎?你這個大騙子。”
秦定天見她滿臉失望,不忍告訴她實情,只好撒了謊。
“他突然有事,急急忙忙走了,我也不好強留,你放心,過兩天,我請他喫飯,到時候,你也跟着去。”
秦惜緣這才轉怒爲喜,蹦蹦跳跳的回後面了。
秦定天看着孫女越陷越深,卻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搖頭嘆氣。
晚上,他兒子秦孝從外面回來,臉上帶着興奮。
“爸,你是不知道,今天太精彩了,王廣富當衆下跪,我還讓人拍了視頻,你看看……”
秦定天並沒有伸手去接電話,他現在後悔都來不及,哪有心思看王廣富出醜。
“爸,你這是怎麼了?王廣富這個老混蛋,沒少跟咱們作對,他現在算是名譽掃地,以後見到咱們,都得繞道走。”
“先別說這個,我問你,你是不是揹着我做了什麼?”
沈尋不會胡亂開口的,他既然能說出驅虎吞狼這四個字,擺明是覺得秦家在利用他對付王廣富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爸,你太神了,你怎麼會知道?”
“什麼?你告訴我,你都做了什麼?”
秦孝不無得意道:“我也沒做什麼,只是騰挪出一些資金,我收到消息,二級股票市場,最近有大動作,就是針對王廣富他們幾人,這肯定是沈尋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這個年輕人夠狠的,王家也算是老牌世家,他說動就動,有膽色。”
終於弄清楚了,原來是秦孝搞的鬼。
秦定天眼神裏面露出深深的忌憚,秦家只不過騰挪了一點資金,都沒有瞞過沈尋,沈尋之所以上門,就是敲打自己,不許插手王家的事。
也幸好他上門,否則,秦定天還不知道,秦孝有這個打算。
還好,一切還不晚。
“誰讓你擅自做主!”
秦定天突然怒喝一聲,嚇得秦孝面色大變。
“爸,你這是怎麼了?我可不是擅自做主,我跟你商量過,要不要做些準備,你並沒有明確表態,我以爲你默許了。”
秦定天狠狠瞪了他一眼,“平時不讓你彙報公司的事,你長篇大論個沒完沒了,現在需要說詳細點,你倒好,輕描淡寫兩句,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秦孝趕緊站起來,雖然他滿心委屈,但還是鞠躬道歉。
“爸,是我不好,你罵我吧。”
秦定天咬了咬牙,也沒再說什麼,事已至此,罵有什麼用,幸好,秦孝還沒來得及付出行動,一切還不算太糟糕。
“你給我聽好了,王家這件事,秦家不許插手。”
“啊,爲什麼,那可是幾百億的大蛋糕啊。”
就算秦定天不高興,秦孝也要說,這麼好的機會,蛋糕已經有人送到嘴邊了,就等秦家張嘴咬一口,這時候把蛋糕推出去,這不是有毛病嗎?
“照我說的做!”
秦孝難得執拗,“爸,我現在是公司的董事長,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家族和股東的利益,如果您不能給我一個理由,我無法說服自己!”
秦定天無奈,長長嘆了口氣。
“在你回來之前,他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