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遺落在遠處，口中的餅，突然就變得硬澀難嚥了起來：人家在大酒店喫山珍海味，她卻只能在冷風的街頭啃兩塊錢的燒餅？
不自覺地，梨諾的喉頭竟酸了下：不是都放下了嗎？怎麼還會覺得委屈呢？
抽了抽鼻子，見不知何時綠燈已經亮起，收回最後一絲目光，梨諾往另一邊跑去。
＊＊＊
此時，酒店門前，霓虹滿身酒氣，多少還是有些失控。
半扯着她的胳膊，封以漠也沒說什麼。
“封哥，我要走了，你就一點不捨的感覺都沒有嗎？可是，我好難受……”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霓虹，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丫頭！”口氣不算凌厲，封以漠潛意識裏，在給她時間適應、接受現實。
“封哥，如果今天，我沒有說蘭溪姐要回來的事兒，你會出來跟我喫這頓飯嗎？”
扯着他的衣袖，霓虹醉眼迷茫，還帶着點特別的期待。
但封以漠，卻沉默了。
他不會——
轉而，她便了然地自嘲出聲：
“呵呵，封哥，你可真無情！連騙騙我，都不肯……蘭溪姐也要回來了，就更沒我什麼事了！”
欲吐，吐不出，捶着胸口，霓虹說不出的痛與難受。
擡手，封以漠還是遞上了一片紙巾：“小丫頭，你值得更好的人！你只是沒談過戀愛，等你遇到了，就會明白了！”
他認識她的時候，她還不到十八歲吧！他怎麼可能會對一個小女孩有想法？
而且，她是蘭溪的表妹，單就這層關係，他也不會將她列爲候選人！他不喜歡複雜的感情！
蹲下，霓虹還是忍不住痛哭出聲：“不會了！”
如果沒遇到他，沒有這段可能的希冀，她或許還不會沉淪，但現在，她怎麼可能還遇到比他更優秀、更讓她心動的？
表姐離開了多年，他身邊從來沒有過女人，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爲什麼卻憑空多出了個程咬金？
霓虹是不甘心的，但這一刻，她又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去爭！因爲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而今的形式，根本輪不到她！
沒再說什麼，封以漠只是站着，陪着她，看她發泄完情緒，才把她送回了家。
車子再次啓動的時候，他的情緒也明顯是起伏的，隨即，他便拿起了手機：
“晟，有空嗎？出來喝一杯吧！老地方！”
＊＊＊
東方傾城夜總會里，秦墨宇跟封一霆一走入，就見封以漠已經開了紅酒，自己擎着酒杯，一飲而盡。
“怎麼了？心情不好？”
正說話間，湯勵晟也走了進來：
“肯定是！散場的時候找我們出來，心情好，纔怪！難得啊，我們封大少爺居然也會有發愁的時候？”
替湯勵晟倒了一杯紅酒，封一霆接話道：“怎麼說得他不食人間煙火似的？”
他一開口，秦墨宇跟湯勵晟交換了個眼神，異口同聲道：“肯定不是爲公務！”
否則，封一霆不可能這麼輕鬆的口氣！
擡眸，封一霆也跟着一頓：“不會是爲了家裏新添的那位吧？我今天好像還在影視大樓看到她了——”
“梨諾？”
擰眉，封以漠的面色一沉：“她去哪兒幹什麼？”
聳了聳肩，封一霆道：
“我不確定，只是電梯門口粗略地看了一眼，有點像而已！可能去找朋友什麼的，也說不定！”
看他的樣子，並不知道，那應該也不是爲她了！
疑惑的目光齊刷刷地掃了過去，封以漠才收斂情緒，舉杯再度一飲而盡，有些略沉重地道：
“蘭溪要回來了！”
下一秒，又是異口同聲：“你知道了？”
扭頭，封以漠眯了眯眸子：他們都知道的？
輕“咳”了聲，湯勵晟先出聲道：
“封哥，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想告訴你來着，每次不都被事情打斷了嗎？再加上你現在又……我們也不知道該不該提這茬！”
點頭，秦墨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不管她當年爲什麼不辭而別，她終歸是離開了，而且還很可能背叛過你，不是嗎？走地悄無聲息，人未歸，卻先透出了風聲，漠，我感覺她此次，就算回來，目的，肯定也不單純！”
嘆了口氣，封一霆也道：
“我最近也收到確切消息，尹氏企業經營不善，早就入不敷出了！幾年前好像就不太行了，現在基本就是個空架子！馬上臨近年關，又是銀行清算的日子，估計尹氏的日子是不太好過！”
“她不會又想故技重施吧？封哥，當年你不是也曾懷疑過失竊的東華商貿的合同與她有關嗎？只是，我們都沒有證據，也都不願意相信是我們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妹妹，那麼善良簡單的一個女人做的！她的父母是有有些勢力，但其實感覺，她還是很善良的！”
看了封以漠一眼，湯勵晟也禁不住嘆了口氣，很想問他怎麼想的，半天后，才糾結道：
“封哥，你對她還——”舊情難忘嗎？
可是她已經走了快六年了！而且，她在他最關鍵的時候離開了他，在他最窘迫困難的時候給了他一刀！
但是，曾經，兩人又是如膠似漆、愛得如火如荼、讓人羨慕的一對。
剎那間，湯勵晟倒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
畢竟，蘭溪，曾經也爲他做過不少事，爲了照顧生病的他，也是幾天幾夜都沒閤眼，進了醫院；
爲了給他過生日，沒下過廚的她去學廚藝，燙了滿手包，最後，能給他煮一桌子菜，給他包喜歡的水餃；
……
若說她的愛全是虛情假意，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
但是，現在，他可是剛剛有了別的女人，而且還結婚了！
就是家裏，奶奶那一關，怕是她就不好過！
關鍵是，他怎麼覺得，他對簡梨諾，也不像是無情！
說不出是一種什麼心情，封以漠也給不出答案，一路沉默着，他只是再度晃動着手中的紅酒，舉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