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地下，開口，章越澤的嗓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明顯帶着一股急切的、懊惱的情緒。
倒是梨諾，反應倒更爲平靜：
“那是你的事兒！我只是讓你明白我的立場！你要留、要丟，與我無關！章越澤，簡家已經破產了，你也報了仇，這些年，你開心嗎？”
沒想到，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剎那間，章越澤頓住了。
事實上，這些年，他沒有一天不是生活在痛苦裏的！沒有一天是睡得好的，以前是，這些年，更是！
“你有沒有想過，在這場恩怨裏，如果你妹妹真得是無辜的，那我呢？我做了什麼？我傷害過你嗎？我難道不是無辜的嗎？我今天所承受的一切，我付出的一切，我又該找誰去討個公道、討個說法呢？難道我也要用六年或者更久的時間，再去報復你？或者等我的哥哥回來了，讓他再用六年去搞垮你？”
閉了閉眼睛，梨諾喉頭也一陣酸澀：
“冤有頭債有主，最簡單的道理，你卻還不如我一個女人懂！你讓所有的事情變得複雜了！還扯進了很多無辜的人！我不好過，你就真得好過了嗎？冤冤相報何時了，希望一切，到此爲止吧！江露的事兒，與我無關，希望以後，你們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梨諾轉身大步離去，剛走了沒兩步，卻被章越澤一把拽住了手腕：
“小梨！你說得對，這些年，我從來沒有一天是好過的！以前糾結於仇恨，後來糾結於你！三年，你在堅守在等，我又何嘗不是每每都借酒澆愁？小梨，我是愛你的，一如之初，從未改變！我跟江露，純粹是錯誤！你該知道，我也是被她騙了！”
提到這個，章越澤又一陣掩不住的火氣上竄。
擡手，梨諾卻緩緩推開了他：
“江露再不好，她對你，大概還是真心的！有一點，她說得很對！我們，是不可能共存、也不可能有將來的！我們之間的恩怨，是不可能調和的！就算可以調和，我愛的人，也不是你了！章越澤，我結婚了，不是訂婚，不是婚禮，是切切實實地領證了！法律上，我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你知道你現在的行爲是什麼嗎？你在覬覦別人的老婆！不管於情於理，道德還是法律上，你都佔不了光！世人的唾沫，都能淹了你！而我，不會陪着你！我喜歡現在的生活，我愛我現在的老公！就算我們走不到終點，我都不可能吃回頭草！我們此生不可能再是情侶，連朋友都不會是，希望以後見面，我們——形同陌路！”
說完，梨諾直接跑開了，眼底卻禁不住浮上了一層水霧：六年的夢，六年的時光，一半天堂一半地獄，一半甜蜜一半心酸，一夕，卻什麼都不剩了！
發動了車子，梨諾踩下了油門。
不自覺地，就給封以漠撥了個電話過去：“老公——”
“嗯！怎麼了？聲音怪怪地？”
紅燈處，仰了仰頭，梨諾道：“想你！”
那頭，還牽着文件，封以漠的筆突然就頓住了，轉而直起了身子。
“老公，下班就回家喫飯吧！我給你包水餃！”
“老公，你有應酬啊？”
可是，今天，她真得很想跟他在一起！即便渴望如潮，梨諾還是頗爲懂事道：“沒關係，我等你喫宵夜，你一定要回來！”
“傻丫頭！今天是二叔的生日！一霆那個豬腦子，臨門一腳了纔想起來，我一忙，也忘記先通知你了！給你訂了衣服，六點送去家裏！準備下，今天的餃子，我們去二叔家喫！辦了個酒會，大家聚聚，也熱鬧下！你準備好了，我就回去接你了！”
“嗯，好！那我等你！”
一聽還能早早見到他，可以在一起，梨諾頓時又開心了起來。
不管在哪兒，只要在他身邊，她就覺得很安心，不會被欺負。剛放下手機，又一陣鈴聲響起，電話是章越澤打來的，這一次，她沒接，直接設定了轉入語音信箱。
＊＊＊
回到百茉園，梨諾先衝了個澡，簡單收拾了一下，看時間快到六點了，纔出門去等，果然不一會兒，就有人開車送來了一個禮盒。
簽了字，抱着回到屋裏，打開，才發現裏面是一件純白的連衣裙，很飄逸很淑女的款式，深凹一字領的設計，很簡單，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任何點綴，只是布料很特別，燈光下，隱隱地，像是泛動着水光，像是帶着靈氣，活的一般。
很乾淨很素雅的款式，梨諾吹乾了頭髮，便換了上去，潔淨無暇的白，如若出塵仙子，裙子很合身，長至腳踝，半修身的款式，清純中微微透着點嫵媚，一種初戀情人的既視感！
望着鏡中的影像，梨諾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據說一百個男人，九十九個男人幻想中的初戀是一樣的：天使的面孔，黑長直的秀髮，然後一身純潔的白裙！
這一會讓，梨諾真這麼覺得，不自覺地輕笑出聲：“自欺欺人！穿個白裙就聖潔啦！”
難怪以前，她穿緊身裙，背後各種人嘀咕她狐狸精；而另一個素面朝天、喜歡穿白襯衫的女孩子，就被人當女神一樣仰望；其實女生宿舍圈裏，誰不知道，那個女孩，晚上是出去坐檯的！
而她，那個時候，其實連男朋友都沒交過！所以，有一段時間，她特別糟心！覺得男人全是瞎子！所以後來遇到章越澤的時候，她才那麼動心！因爲他連正眼都不瞧那個女人，卻把她當寶！
而今想來，梨諾卻覺得自己蠢得要命，反常便有妖啊！他的確有妖的！
她的頭髮是有些自然捲的，拿起一邊的拉板器，她做了個一次性的造型改變。
封以漠進門，看到地就是一頭順直長髮垂下的飄逸白影，猛不丁地，他都晃了下神，停在了門口，轉身，還是梨諾先扯着裙襬，一路顛顛小跑了過來：
“老公，你回來了！”
勾着他的脖子，梨諾還歪頭，一頭如瀑的秀髮甩出了一個亮澤的美麗弧度，她也瞬間笑靨如花：
“我這樣清純嗎？好看嗎？有沒有換了個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