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連一折奏章都沒看完,不到盞茶的時間周天子向外探了七次頭,不停的詢問自己身後的大太監童貫,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見這個年輕人,禍亂中原千百年的虜瘡是怎麼被治好的。
昨日洪州府知府韓章遞上摺子,言稱這場瘟疫只有區區三十餘人死亡,這個數量是覈對了很多遍之後,韓章鄭重的記下的這個數字,後面是他們的姓名、年齡、籍貫等信息,一切的一切都證明韓章並沒有說謊。
這場瘟疫真的只死了三十餘人。
童貫微微頓首,“陛下,還沒有消息傳來。”
“嗯。”
周皇點了點頭,也覺得自己有些急了,自嘲般的輕笑一聲,又拿起剛纔的那摺奏章,看了沒有兩分鐘,周皇又擡起頭。
“伍桐還沒到嗎”
童貫微微一笑,從早上到現在陛下已經問了七遍了,他已經習慣了,“陛下,伍縣子還沒有到。”
周皇長舒一口氣,又是笑了笑,自己已經急到慌亂了。
又過了盞茶功夫,周皇又望向垂拱殿外,“伍桐...”
一早上接了九次球的童貫終於學會搶斷了,“陛下,據洪州知府的奏章,伍縣子應該是今日正午才能回到京城,等伍縣子到了一定會來宮中覆命的。”
周皇嘆了口氣,又拿起奏章。
他都沒看到對面的三位大學士正不斷的打眼色。
陛下這是急了啊
你要是能解決疫病,陛下也能這麼急。
老夫要能解決疫病還會在這裏坐着嗎
眼色打着打着就變成了吵架。
李世松和楊幼郎瞪着眼睛誰也不肯後退。
狄英生乾咳一聲,現在大家心都不寧,乾脆說些其他事情,“陛下可想好怎麼嘉獎上元縣子了嗎”
周皇一愣,眉毛挑動,“伍桐的賞賜還沒有定啊,三位愛卿可有何建議”
李世松拂鬚,“上元縣子不喜錢財,名聲也當做浮雲,老臣知道他的長子剛剛出世沒多久,治療瘟疫是大功德,應福及子孫,老臣斗膽請加封上元縣子爲上元縣...伯。”
“勳爵只漲一級”楊幼郎皺眉道,“這種大功績便是封公都要的了。”
這不是楊幼郎擡槓爲伍桐要封賞,而是伍桐的功績真的就是這般大。
這是一項活人無數的大功德。
傳到後世可是能成神仙的。
“縣公”李世松嗤笑一聲,“老傢伙年紀大了腦袋也不清晰了嗎上元縣子纔多大年紀,這等年紀若封了縣公,你不怕日後封無可封”
封無可封之後可就是功高蓋主了啊。
楊幼郎一怔,低下頭想了好一會兒,“上元縣子無心朝堂就是功高也只有勳爵而已,若是封爵就能爲我大周治好一場瘟疫,老夫搭上這條命也要請陛下再封幾人。”
“話是沒錯,上元縣子若是無心功名。”李世松話鋒一轉,“可你想沒想過日後,上元縣子今年才二十一歲,不出意外的話至少還有四五十年可活,你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進入朝堂嗎防範於未然纔是我等要做的。”
楊幼郎搖頭,“那...不給縣公的話,一個縣伯可當不了這次恩賞。”
周皇點了點頭,韓章的奏章上寫的很清楚,伍桐不只是救治了這場瘟疫,他的方法可以讓天下人都不必再受虜瘡的威脅,這是福及千秋萬代的大功德,可不是簡單的治了一次瘟疫。
李世松也明白這件事,但他更不想看到一個二十一歲的縣公,縣候...這個爵位商量商量也不是不能給的。
李世松一拍桌案,“縣候,這是老臣的底線,最多就給他縣候之位,不過他之後的功勞都要壓着,陛下,若是伍桐加封縣候,請讓伍桐安心在天博學院教書,這個人留給太子去用。”
一個重臣不僅時時刻刻要想着治理國家,更要想着爲這個國家尋找合適的繼承人,伍桐就是被李世松選中的人。
周皇看向李世松,“朕明白李卿的意思了。”
只是明白,沒有接納
李世松微微一晃,也就是說陛下還想過要重用伍桐
此刻引起了戰火但一直沒有出聲的狄英生終於開口,“陛下,上元縣子不只是有爵位之位的勳戚,在此之前他還是一個道人。”
道人
童貫皺了皺眉,沒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節,伍桐是道士這件事也不是什麼隱祕,凡是打聽伍桐的人第一句話聽到的都應該是當代李真人的關門弟子,浮雲觀道士伍桐伍安於。
這段話可以說是寫在伍桐簡歷打頭的位置,沒有什麼名號比李元淳的弟子更讓人重視的了。
現在或許有了一個,治好瘟疫的大功,這份功德或許比真人弟子的名號更管用。
可伍桐是道人到底有什麼問題嗎
周皇摸了摸頜下短鬚,輕輕點了點頭,“現在是縣伯還是縣候”
李世松忽然笑了一聲,“縣伯吧,等他再立一功再封縣候便是了。”
楊幼郎低着頭眯着眼睛尋摸了半天,“陛下想好怎麼封賞了嗎”
“多虧狄卿的提醒啊。”周皇看着狄英生微笑,“朕有了一個想法。”
“陛下,此間事了可讓上元縣子進入朝堂”狄英生也在不斷的關注伍桐,在他眼中伍桐是一個聰慧的年輕人,但是對政事一竅不通,要是在朝廷中摸爬滾打一段時間,未來可成國之柱石。
這一點上他和李世松的看法一致,伍桐可以成爲下一朝的宰輔。
大周是沒有宰輔的,六部尚書便是朝官的盡頭,可他們都知道雖然自己的職位是品級不顯的垂拱殿大學士,但自己等人行的是宰輔的事,雖然權力不及宰輔,可要是在朝堂上說句話也會震撼朝中諸臣。
這便是垂拱殿大學士的威力。
很明顯,這兩個人已經找好下一個入駐這裏的人選了。
“老夫這個最年輕的垂拱殿大學士怕不過幾年就要讓出去了。”狄英生笑着說道,他的年紀不大,五十歲出頭的年紀進入垂拱殿任大學士已經讓天下震驚了。
若是進來一個更年輕的人,那更讓人害怕。
童貫悄悄的跑了出去,然後面色不善的走進垂拱殿。
他看了一眼三位大學士,旋即低下頭衝着周皇說道,“陛下,兩位御醫已經回京,正在殿外等着覆命呢。”
周皇呵呵笑了兩聲,走出三尺天地,看着三位大學士笑着道,“三位愛卿,可願與朕去看看年輕人立功之後是何等表情”
“應該會得意忘形吧”楊幼郎嘀咕道。
李世松和狄英生對視一眼,笑着離開桌案,“老臣也想看看年輕人的姿態。”
童貫立在那裏沒有動彈,擡起頭看了一眼周皇,臉色不太好。
周皇還笑着催促,“還愣着幹什麼啊,前面帶路,朕還等着看看我大周的少年英傑呢”
“陛下。”
童貫輕聲喚道。
周皇的笑容忽然凝固,李世松張着嘴在猜測前面到底出了什麼事。
“伍桐他...上元縣子他並沒有入宮。”
“沒入宮”周皇眉頭一皺,旋即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會不會是伍桐這次功績太大,治好了瘟疫引得上天降怒。
這個年代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迷信,即便是帝皇也不能免俗。
“聽兩位御醫說,上元縣子連城都沒入,徑直就回了鳳山別院。”
“他說,有兩個月沒看到老婆孩子了,這事比進宮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