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就是這樣,整日灰濛濛白慘慘的。
這種天氣讓人很不愉快。
誒
正庭嘆了口氣,拿起身旁放着的鐵棍在掌心顛了兩下,“小師弟都生氣了,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啊。”
小師弟是很好的人,在浮雲觀他怎麼欺負小師弟都不會生氣,雖然他有時候挺嚇人的,整個浮雲觀的二代弟子,就屬他和伍桐關係最好,小師弟被人欺負,他這個師兄肯定要出手的。
回過身看了一眼別院中走出來的弟妹,正庭撓了撓頭,“貧道就站起身說說狠話。”
葉青鸞搖了搖頭,平靜說道,“三師兄不必在意府外之人。”
“一羣老鼠在外面盯着這裏,貧道噁心。”
正庭恨聲說道。
“安於應該有打算,師兄莫要心急。”葉青鸞轉過頭指着在屋裏巡視的布丁大爺,“家中還有布丁在,師兄要是追出去的話,小妹一人無法照顧家裏。”
正庭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布丁,“弟妹,布丁,貧道能抱抱他嗎”
從很久之前正庭就對這個小傢伙很在意了,如果不是擔心自己力氣太大被傷到布丁,他早就過去了。
今天不知爲何,他很想抱抱這個孩子。
“布丁”葉青鸞張口叫道。
布丁雖然不喜歡說話,但是已經能聽懂很多了,比如現在他就知道孃親在叫他,甩着兩條小肉腿,布丁啪嗒啪嗒的跑了過來,仰着頭看着孃親。
他不喜歡說話,雖然嘴裏也能吐出字節。
葉青鸞蹲下身子,“布丁,這是你父親的師兄,你要叫師伯。”
“叫師伯”
布丁看着孃親身旁的高大身影,歪了歪頭。
“師伯。”葉青鸞又重複一遍,不過這次他說的很慢。
布丁有樣學樣,也張開嘴,“師,伯”
正庭探出大手揉了揉布丁的腦袋,“乖。”
葉青鸞看向正庭,“師兄,就麻煩你照看布丁了。”
正庭點頭應了一聲,笑着蹲下,“布丁,和師伯一起玩好不好”
“嗯。”布丁很大方的給予迴應。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別院中玩起了雪。
伍桐坐在京城的一處角落,看着過完年節之後逐漸繁華的京城。
街上行人匆匆,伍桐坐在角落安靜飲茶。
葉旺站在他身後,看着街上匆匆行人,他不知道伍桐要做什麼,但他習慣站在這個位置了。
“諾。”伍桐將茶杯向葉旺那裏推了推,“六叔,沒必要一直站着,坐下喝杯茶水。”
葉旺盯着那杯茶水,愣了愣,旋即坐下握住了茶杯。
“不要那麼緊張嗎。”伍桐故作輕鬆的說道,“喝茶的時候一定要放輕鬆,不然這茶喝的都不如白開水。”
葉旺想了好一會兒,出聲說道,“相比茶,俺更習慣喝水。”
伍桐聽完怔怔的看着他。
葉旺不明白伍桐爲什麼這麼盯着他,下意識的撓了撓頭,神色窘迫。
“六叔與我共事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六叔你明確表達自己的想法。”
伍桐笑着說道,“六叔還想做什麼”
葉旺微微仰頭,仔細回想自己經歷並不算很多的近三十年的生涯,搖了搖頭,然後沉聲說道,“俺最想做的事,應該就是要查清二十年前是誰屠殺我葉家。”
“以血還血。”葉旺的語氣中那一種莫名憨厚之氣突然散去,只留有血腥味,“血債血償。”
伍桐微微晃頭,“難啊。”
葉旺也知道難,從他們來到京城到現在這麼長時間,他什麼都沒發現,除了知道定國公府裏的刀痕是什麼刀具留下的,他什麼都不知道。
沒有證據,沒有猜測,連一個能問路的人都沒有。
葉旺也不覺得伍桐會知道兇手,所以沒有多問。
兩個人陷入沉默。
沒過多久,伍桐看到外面官道上的馬車,雙馬並行,緩慢穩定的走着,非常符合這輛馬車主人的封爵名號。
永安永安,永寧安定啊。
伍桐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這杯中的茶水早就變得冰涼,他一直將茶杯握在手裏,茶杯也沾染了他的體溫,當茶杯落在桌上,上面的存留的那點溫度盡皆消散。
“是永安伯府的馬車啊。”伍桐幽幽說道。
葉旺疑道,“道長你不是說永安伯睡着了嗎”
“假睡而已。”伍桐輕聲說道,“他和我說了該說的話,卻不想聽我的回答,然後又要向陛下盡忠。”
“永安伯果然是永安伯。”
伍桐忽然笑了一聲,“果然因爲靖難起家的都不是什麼善人。”
“陳家與仲家因爲那件事結仇,兩家又各爲其主,看來在靖難的時候陳家滅門便是仲家所爲啊。”
陳幸找到伍桐談合作,是因爲葉家,他們是不是覺得伍桐爲因爲葉家的仇而同他們一起報復周皇
伍桐在見到陳幸的時候就有這種想法,直到現在他還是會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
不然他真的想不通陳幸爲何會找到他。
沒有人知道伍桐對周皇並無仇恨,葉家的仇說到底是葉家的仇,青鸞沒說要報仇,伍桐對那些事只是好奇而已。
他爲什麼要幫助陳幸報復周皇
報復周皇難道就真的是報復周皇了嗎,天子賓天,天下必然大亂,再加上他們一手凝成的雍王黨,周國分崩離析就在眼前。
伍桐對這些封建王朝的達官貴人沒什麼好感,但出身農民的他,對天下百姓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他見不得百姓死傷。
因爲見不得,所以他去抗洪,去治疫。
因爲見不得,所以有人將亂天下,他也要出手維穩。
這麼一來,他和鬼谷真的不是一路人。
鬼谷是要亂天下。
伍桐是要穩天下,最起碼百姓不能死。
這便是衝突,人的信仰目標背道而馳時,就是再好的朋友也會反目。
更何況他們的目的本來就不同。
現在幾個人還能坐在一起說話都是伍桐的品德高尚。
葉旺接着伍桐的話問道,“那葉家會是哪一家下的手”
伍桐沉吟片刻。
“盯着朝中的武勳世家吧。”
葉旺望着已經遠去的永安伯府的馬車,忽然輕聲問道,“永安伯算不算武勳”
伍桐笑了一聲。
“永安伯就不用盯着了。”
葉旺點頭。
“我確定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