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時沐笙醒來,沈嘉霖問道擡頭看着她問道:“醒了。”他坐在牀頭,身後有一個巨大的窗,陽光斜斜的落了他一身。
時沐笙揉揉頭,問道:“這是哪”
“我家。”沈嘉霖起身給時沐笙倒了一杯水,“現在是第二天清晨八點,你要不要先喫點飯”
時沐笙搖搖頭:“不用了。”
她聲音緩緩的,莫名透着一股子虛弱。沈嘉霖也不勉強,說:“沐笙,陸瑾珩的公司破產,已經成必然之事了。無論你信不信,但是你先聽我說”
時沐笙一顆心緩緩下墜。
“陸氏在a市是一個龐然大物般的存在,憑一個小小的文件泄漏自然不能扳垮它。但是你的二叔,此人手段毒辣,心機陰沉,文件泄漏只是一個引子,激出了陸氏有內部矛盾的事情。後來旗下所有產業都出了大大小小的問題,所有合同違約金足足數億,並且有許多高層罷工,數不盡的事情壓在陸瑾珩身上,所以我說陸氏破產,是一定的事情。”
時沐笙從話中聽出了意思。本來文件泄漏只是一個小問題,解決了就好了。但是時慕洵卻接二連三的計劃了更多的陰謀,所以,她插進陸氏財務部的優盤只是一個導火索,錯不在她。
但是時沐笙並沒有因此好受多少。
她拿着手機,本來想給陸瑾珩打電話,沒想到卻看到了時慕洵的一條短信。
短信是昨天夜裏凌晨發來的,很長的一段。時沐笙一目十行的看,握緊了手機
時慕洵說,沐笙,大哥大嫂死的時候,拼死保護你,把你送出國。如今沉冤未雪,你要一鼓作氣,殺了陸瑾珩,千萬不要前功盡棄
時沐笙嘴脣哆嗦着,慌亂的端起牀頭的水就要喝,沈嘉霖突然驚呼一聲:“別碰,燙”
時沐笙已經喝了下去。隨後一口吐了出來,玻璃杯“咣噹”一聲落到了地上。她伸手去拿,卻碰到了一手玻璃碴子。
“別動,我來。”
沈嘉霖趕緊扶着時沐笙的身體坐正:“怎麼了這是”
時沐笙蒼白的臉色被開水薰的坨紅。像是塗了胭脂。脣紅齒白的吐出一口氣,水晶娃娃似的躺在牀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殺了陸瑾珩
陸瑾珩
殺了他。
她的世界分成兩半,一邊是躺在血泊中的父母,一邊是朝她伸出手的陸瑾珩,心臟的兩半硬生生的被拉扯開,鮮血淋漓的,彷彿呼吸進匈腔的空氣都成了玻璃渣子。
沈嘉霖摸了摸她的頭:“沐笙”
時沐笙搖了搖頭,幅度小小的:“我沒事。”
她伸出手,朝沈嘉霖笑了笑:“嘉霖,送我回家吧。”
家,自然是和陸瑾珩的家。
自從昨天晚上從半步多離開之後,陸瑾珩就消失了。連時沐笙夜不歸宿這件事都沒有問。時沐笙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大廳裏,周遭寂靜,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的空氣把她包圍着,靜極了,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時沐笙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她夢到自己和陸瑾珩站在一片花海中,天空澄然,清風溫柔,她手中握着一把刀,一下子捅進陸瑾珩的肚子裏,陸瑾珩仍然在笑,溫柔的,動人的,明亮的,英俊的,往日所有的幕幕都凝固在這個笑容中,如今卻無端透着一種荒唐。
時沐笙捂着頭大叫,陸瑾珩的身體快速腐爛,逐漸成了一堆白骨。她驚恐的大叫,萬物撕裂,天空幕布似的碎成了千萬片,四周空蕩蕩的歸於一片混沌時沐笙陡然睜開了眼睛。
仍是安靜漆黑,只不過比之之前,又有些不一樣。她的身體躺在牀上,十分溫暖,輕輕動了動,她發現陸瑾珩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把她抱在懷裏,緊閉着眼睛熟睡着。
安靜如死寂的感覺消失了,仍然是黑夜,仍然是什麼聲音都沒有的安靜,但是時沐笙卻覺得無比的安心。
她的手沿着陸瑾珩的側臉緩緩滑過,陸瑾珩似乎察覺到了,懷抱緊了緊,低頭吻了下時沐笙的額頭。
和數不盡的長夜一樣,這個平凡的夜晚很快迎來了黎明。
這次陸瑾珩沒有早早起牀,而是和時沐笙同時睜開眼睛,他轉過身,一隻手撐着頭,逆着清晨的陽光,清晰無比,可以看到他下巴上短短的胡茬。燦爛的朝時沐笙笑了笑:“早啊。”
這一幕太過璀璨,以至於來日數不盡的折磨中,時沐笙常常會想到他的這個笑,驚豔歲月。
我最想要啊的未來,就是每天早上起來,陽光和你都在。
今日君王不早朝,陸瑾珩孩子似的拖着時沐笙起了牀,給迷迷糊糊的她穿衣,倒了一大杯溫開水,咕咚咕咚的灌到了時沐笙的肚子裏。
之後拉着她跑步。
快要冬天了,原本綠油油的小區早已經成了光禿禿的一片,四周空蕩蕩的,幾片枯黃葉子搖搖晃晃的掛在枝頭,時沐笙還記得自己搬到這裏時,還是初夏,一眨眼,一年就要過去了。
“沐笙,以後你要每天跑步,知道了嗎”
陸瑾珩握着時沐笙的手,大長腿跟着她緩緩的跑着。說:“你太瘦了,以後我給你做飯喫。一個月必須要撐的上那件婚紗,我陸瑾珩的女人,總不能是個營養不良的骨頭架子”
這句玩笑把時沐笙逗的勾了勾脣,她跟着陸瑾珩氣喘吁吁的跑着,想法設法的問道:“公司怎麼樣了”
“沒事。”陸瑾珩挑眉:“就算倒閉了,我家財千萬,養你一個小女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陸瑾珩這輩子的幽默大概都用在了時沐笙身上,離開了這個人。他是冷血冷酷的陸瑾珩。靠近她的時候,便成了有血有肉的陸瑾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