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崔放海可能是怒火攻心,影響了他的言行,但師父可是在救人,就算沒救活,也不至於把鄒先生的死算在其頭上吧,本來師父要是不來這,鄒先生也死定了!
但下一刻,他知道說什麼也是白搭了,四條黑色西服的大漢已衝了進來,將柳重陽團團圍住。
牀邊的老婦人,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似站立不穩,朝後跌了幾步,撞在了屏風上。
那屏風登時朝外倒去,“啪”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阻隔房間兩邊的東西已倒,視線再無障礙,外面一羣醫生雖然不敢說話,但卻一個個看着被圍住的柳重陽,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活該!
“雅言……”老婦人眼中老淚奔涌,喃喃而語。
“老夫人,我已經盡力了!”柳重陽難得地露出少許惶恐之色,分辯了一句。
“盡力……盡力卻只能讓我看着雅言離開這世界……”老婦人悲泣道。
“把他給我捆起來!”一旁崔放海顯然情緒也有點失控了,指示四名手下動手。
旁邊王升不禁大駭。
一言不合就綁人,接着不會就是直接讓師父陪葬吧?!
“老夫人!”柳重陽色變叫道。
但那老婦人卻沉浸在傷痛之中,完全沒有迴應他。
四名黑色西裝大漢,立時動作起來,抓着柳重陽的胳膊反扭到身後,又去找來粗繩,準備把他綁住。
看着這幕,一衆醫生不但沒有同情,反而幸災樂禍之色更盛,尤其是那黑框眼鏡的中年醫生,脣角還露出少許笑容。
看到這個鼎鼎大名的“針神”,竟然落得這種下場,還有比這更大快人心的事嗎?
“住手!”王升急了,搶到柳重陽身邊。
一名大漢立時伸手,朝着他胸口推了一記。
王升完全能夠看出對方出手的線路,可是儘管如此,卻因對方出手太快而沒辦法及時躲開,霎時被推得朝後連退了好幾步。
自擁有透視眼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動手時喫虧,心裏暗驚。對方身手之敏捷,遠遠不是一般街頭混子能比,絕對是受過專業訓練!
“呵,不自量力,就那小身板也想救人?”一個壓得低低的聲音從醫生堆裏面傳來,充滿嘲諷,正是那黑框眼鏡中年醫生的聲音。
王升心中雖怒,卻無暇去理他,眼見師父就要被捆住,他再沒其它辦法,狂叫道:“住手!鄒先生還沒死!”
這話一出,整個屋子裏所有人,瞬間全看向他。
半晌,有人第一個開口,赫然是柳重陽:“小升,你……你說什麼?”
王升毫不猶豫地道:“師父,我敢以性命擔保,鄒先生還沒死!”
柳重陽色變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他明明……”
旁邊老婦人卻開了口,截斷了他的話:“小夥子,你……你說的是真的?”
王升用力點頭:“絕不會錯!”
當然不會錯,他一眼看過去,就能看到鄒先生體內的完整情況,此時那殘存的一星“炁”雖然微弱到似隨時會消散,但確實仍然存在着。
“不可能的,我剛纔明明已經確認過了,他已經……”柳重陽不是不知道王升的話是在救他,可是這事關係到他診斷的結果是否正確,也不由較起真來。
難道……這個小升,是想藉撒謊救自己?
想到這裏,柳重陽有點後悔起來。
真要是這樣,自己現在較真,豈不是幫倒忙嗎?
“怎麼證明?我怎麼知道你不是爲了救你師父,說謊騙人?”崔放海強壓着激動心情,沉聲問道。
“讓我一試,就知道真假!”王升斷然道。
“怎麼試?”崔放海追問道。
“一針陰陽!”王升不假思索,吐出這四字。
這裏最清楚怎麼回事的只有他,師父對“炁”的感應能力雖強,但恐怕也已經到了極限,感應不到鄒先生體內那最後一點“炁”的存在。要讓師父再施展一針陰陽,也根本不現實。
唯一辦法,就是王升自己動手!
“但是剛纔柳老用這針術,卻失敗了。你不過是他的徒弟,難道還能比他更厲害?”崔放海很喫驚。王升給了希望,令他對柳重陽的稱呼也恢復了尊敬。
“咳咳,我當然沒我師父厲害。不過,我師父畢竟年紀大了嘛,就像你們練武的,到了八十歲肯定手腳也沒那麼利落了不是?”王升找了個理由搪塞。
一旁的柳重陽聽得哭笑不得,他當然清楚自己的出針並沒有問題,但現在要是反駁,就等於是自己找死了,所以閉嘴不說話。
“這倒也是。”崔放海想想確實是這道理。
“讓……讓他試吧。”老婦人顫聲道。萬萬想不到,已經絕望的時候,竟然又有了希望,這刻即使王升要直接把鄒先生給剁了,她也願意一試。
崔放海略一遲疑,站到了一邊。
王升看看柳重陽,深吸一口氣,拔出一根針來,走向木牀。
柳重陽卻是臉色微微一變。
這小子竟然真的動手,難道他並不是情急下撒謊救人?!
站在另一邊的一衆醫生,把一切聽得一清二楚,一個個露出冷笑神情。
他們都聽說了,王升是在壽宴那天才入的師門,換句話說,不過學柳氏九針學了三四天而已,別說掌握,恐怕連入門都不夠。
現在連柳重陽都失敗了,這個毛頭小子能成功?別開玩笑了!
王升徑直走到牀邊,照着柳重陽之前的做法,左手掀起鄒先生的衣服下襬,按在其小丹田位置,然後右手一擡。
下一瞬,一針落下!
撲!
一聲輕微聲響,三棱針透膚入體,幾乎完全沒了進去!
整個屋子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所有目光全盯着鄒先生。
王升手一收,將三棱針從鄒先生丹田處拔了出來,退開了兩步。
但鄒先生卻沒有動靜。
十多個醫生,脣角的冷笑更是加深。
硬撐到最後,還不是照樣露餡?人都死透了,還真以爲自己是神仙,能夠起死回生?
崔放海雙拳已然握緊。
老婦人眼中絕望重新現了出來。
連一旁的柳重陽,也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嗤——”
就在這一剎那,鄒先生猛地發出一聲長長的抽氣聲!
二十來雙眼睛,瞬間睜至最大!
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