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沒問過鄒先生這方面的事，現在聽來，似乎有點不妙。
鄒先生還沒說話，鄒意瑤已然先開了口：“我爸這次來滇南，爲的是找一個合適的終老之地。”
王升登時失聲叫出來：“什麼！”
終老之地！
意思是說，他其實來這是爲了考察來着，找到合適的居住之地的話，就不會走了？！
這樣的話，他一直認爲鄒先生不可能換醫生的最大憑恃，豈不是根本就不成立！
難怪鄒意瑤是這反應，難怪趙廳長聽到他的話後這麼得意！
趙廳長眼中閃過壓不下的嘲諷神情，道：“看來，王醫生的這擔心是白費了。不過也是好事，至少王醫生是有心替雅言兄考慮了的，當然是否有足夠能力承擔雅言兄之健康，那是另一回事了。”
他話中帶刺，似是誇讚，其實卻是暗指王升根本能力不夠，聽得鄒意瑤也不由蹙起秀眉，忍不住道：“趙叔叔知不知道當初王醫生是怎麼接替柳大師的呢？”
趙廳長沒想到鄒意瑤會有此問，微微一愕，但很快恢復了正常神情，說道：“我聽說是柳大師帶着這位關門弟子去的，不是嗎？”
鄒意瑤追問道：“確實是柳大師帶去的沒錯，但趙叔叔該不會認爲，柳大師只是帶王醫生去了，然後我爸就直接讓王醫生接替了柳大師吧？”
趙廳長頓時一怔。
他對王升的瞭解，乃是從其子趙逸天處得來，而趙逸天則是之前在酒店聽的鄒先生之言，因此其實瞭解有限。
不過，這原本也沒什麼，掌握的信息不需要太細緻，只要大致明瞭，便已足夠。
然而當初鄒先生對趙逸天說時，只說了王升是柳大師帶去的，並沒有說過王升是憑藉什麼纔得到了接替柳大師的機會。
因此，趙逸天和趙廳長兩人，現在均以爲柳重陽是因爲年歲太大，所以不想繼續做鄒先生的私人醫生，於是把自己的徒弟推薦給了鄒先生。
可是此時細細一想，確實如鄒意瑤所說，鄒先生什麼人物，又豈會因此而隨便接納了王升?
退一步說，即使柳大師真的走了，鄒先生也大可另外找些名醫，不必讓一個默默無聞的新人接替。
鄒意瑤認真地道：“我知道趙叔叔，不，不只是你，還有不少人，因爲王醫生年輕，就認爲他醫術不高。但事實上，他並不是憑藉柳大師是他師父，纔得到這機會的！”
一旁，鄒先生、崔放海和王升自己，都愣在那裏。
三人均沒想到，鄒意瑤這平時完全不關心外事的清冷性格，竟然會幫王升說話！
對面馮主任反而最冷靜，饒有興趣地問道：“我倒是有點好奇起來，他是怎麼得到這機會的呢？”
鄒意瑤神情前所未有地認真：“他是憑自己的實力，爭取到這機會的！”
趙廳長頓時一愣。
這和他之前的猜測，似乎差距太大了點。
馮主任則動容道：
“這麼說，這個年輕人的醫術是相當不錯了。”
趙廳長冷靜下來，心念一轉，忽然道：“我聽逸天說，這位王醫生，似乎是意瑤的男友？”
趙廳長哈哈一笑：“沒什麼，只不過聽逸天說你們之間感情不錯，我想情人眼裏出西施，熱戀中的戀人，會不會有時候把自己的另一方，判斷得有點失實呢？”
衆人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鄒意瑤柳眉頓時一揚：“你是說我說謊幫他？”連對方是長輩都不管了，開口就已經不客氣，皆因對方居然質疑她說話的可信度。
趙廳長莞爾道：“意瑤你別生氣，我也只是隨口一說。我相信王醫生肯定是有幾分實力的，但有些事，真的是必須要有年齡的沉澱，纔能有所大成。醫術一道，便是如此，相信馮主任和周主任這兩位名醫，對這會有極深的體會。”
馮主任頷首道：“不錯，確實如此。無論學得多深，最終還是需要大量的臨牀治療，才能將自身的知識鞏固起來，瞭解病症深淺該如何對應下藥，領悟醫理精髓，進而提升醫術。”
旁邊的周主任，從進來後就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升，並沒有說話。此時聽到趙廳長提到了自己，他才慢吞吞地道：“常理之下，確實如此。不過，偶爾也會有一些奇人異士，能夠超脫年齡的限制，達到令人驚異的水準。”
趙廳長並沒有將他的話深思，只抓着他前半段，笑道：“總之兩位的看法和我一致，意瑤，我一個人說話不算，現在兩位名醫都說了，至少這個道理，應該是沒錯吧？”
鄒意瑤哪可能會心服，正要再說話，旁邊鄒先生卻突然悠悠開口：“文因，我當年曾指出過，你行事不夠謹慎，所以雖然手段了得，但仍然前途艱險，難以速成。這些年來，看來你這毛病仍然沒改啊。”
他突然轉了話題，在場衆人都是一愣，不明白他突然提這個做什麼。
尤其是趙廳長，有點尷尬地道：“雅言兄的教誨，我一直是記在心中，不過此時此刻，我不太明白你爲什麼提這個。”
鄒先生正色道：“剛纔你那話是有理，但事卻不同，怎能輕率結論？你可知道，當初王醫生是在什麼情況下，讓我對他刮目相看的嗎？”
趙廳長唯有坦率承認：“我確實不清楚。”
鄒先生輕籲一口氣，說道：“在說這事之前，我想先說一個細節。其實王醫生接替柳大師，並不是因爲柳大師年歲已大的緣故，而是我親自指定的。”
這話一出，趙、周、馮等人頓時全愣住了。
指定的話，事情就完全不同的，意思就是鄒先生是因爲認爲王升的醫術超越了柳大師才選他的！
可是這怎麼可能？
柳重陽聲名之盛，在業界可謂難覓對手。即使是馮主任的恩師藥王，也比之多有遜色。這數十年來，“針神”的名號，傳遍業界南北，有如一個傳說，令所有聽聞過其事業的人都無不把他看得極高。
可是現在鄒先生的意思中，卻認爲這個年輕人比柳重陽的醫術更強！
尤其是趙廳長，聽得張大了嘴，臉上完全是一副懵逼的神情。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