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貞觀俗人 >第1007章 將不過李
    在一片背風的山腳下林子裏,搭起了簡易的帳篷。

    剛砍下來的樹木架起來燃燒着,火力很猛但煙也不小。皇太子承乾身上的甲也沒卸,甚至上面那些殷紅凝固的血漬也沒空理會。

    這位先前行軍要幾千人專門運輸他豪華大帳以及各種用品的皇太子,此時卻隨意的很,剛砍下來的樹木簡單製作的長桌,粗糙無比,跟之前每次工匠精心打造的原木桌不可同日而語。

    就連坐的馬紮都非常簡易,上面的節疤都沒怎麼處理。

    煙太大,帳篷的門簾敞開着,好在這裏本就背風又在林子裏,倒是沒有那麼凜冽的寒風。

    夜幕已至,到處都是點點篝火。

    承乾坐在那裏烤着火,身上卻依然很冷。

    他此時疲憊萬分,人卻又很亢奮,騎了一天一夜馬,還打了一天仗,此刻是渾身痠痛,跟散了架似的,手腳等都如同灌了鉛般。身上臉上也都十分髒污不堪,甚至傷口都還來不及處理。

    賀蘭楚石帶着軍醫進來。

    “孤只是點皮肉小傷,先讓大夫去救治重傷員。”承乾示意自己手臂上綁的那條綠紮帶。

    軍中的大夫永遠都是數量稀缺的,尤其是在一場惡戰過後,需要搶救的傷兵太多,雖然秦琅在隴右軍中早推行了病兒營,有隨軍醫院、隨軍大夫,還給士兵們配備有急救包這些。

    有一份較爲嚴備的戰場傷員搶救治療章程,比如受傷的士兵會被第一時間評估傷情,然後在手臂上紮上一條紮帶,白綠黃紅黑等數種顏色,代表的是不同的傷勢等級,便於軍醫們分別,以保證大夫們能優先治療那些最需要搶救的傷員。

    甚至一般的輕傷,士兵們還學習過簡單的急救包紮等方法,可以自己或互相先包紮處理等。

    承乾對大夫道,“今天很多弟兄們戰死,也還有許多弟兄們重傷,急需治療,你趕緊去搶救他們,孤不礙事。”說着他對賀蘭楚石皺眉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怎麼還如此?”

    “殿下,你也受傷了。”

    “孤一點皮肉傷而已,等我烤暖下身子,你來幫我卸甲包紮下就行了,一點小血,算什麼。”

    軍醫還是上來幫承乾檢查。

    賀蘭楚石幫着先把甲卸了。

    “小心一些,慢一點卸,不能太急。”

    軍醫很有經驗,一般大將在大戰之後,容易卸甲太快,容易得卸甲風。

    卸甲風也是風疾的一種,就是中風,原因就是大將們的盔甲一般更爲堅實密封,大戰之時容易出汗,甚至導致鎧甲內溫度很高,而當戰後馬上脫去盔甲,甚至貪涼吹風后,就容易引發卸甲風。

    歷史上魏王豹、李存孝、常遇春這幾位猛將,據傳就都是卸甲風而死的。

    “孤曉的,所以在這裏頂着幾層甲烤了半天火了。”承乾笑笑,此時的太子表現出來的,是與之前完全不同的一面,判若兩人,哪還有半點那種高高在上,甚至荒唐的模樣。

    解下一層甲,休息一會。

    御醫甚至讓人把帳簾給放下,免的冷風吹入。

    一邊解甲,一邊拔去甲上的箭頭,前後拔下了十三枚箭頭,御醫仔細的檢查了每一枚箭頭,發現還好都只是些普通的箭頭,這些箭頭大多沒能突破太子身上的幾層甲。

    有幾枚破甲了確實也只是皮肉之傷,沒傷到筋骨。

    箭頭上也沒毒。

    在火堆邊先是用剛燒好的熱水拭擦乾淨血上的汗水血污,再小心清理傷口。

    軍醫爲承乾清創、縫合,雖然說創口不大,但直接一針一線的縫合也還是很痛的,可承乾卻坐在那裏鎮定自若,甚至還能跟賀蘭楚石開玩笑。

    “殿下,已經包紮好了,請趕緊把衣服穿好。”

    承乾活動了一下,對身上那大小十幾處傷口卻露出笑容,“秦琅曾跟孤說,男人身上的疤痕,尤其是戰場上留下的傷疤,那是最好的軍功章,孤以前覺得這話很不錯,但今天感覺更好。”

    前後看了幾遍,他還對軍醫的手法誇獎了數句。

    “把鎧甲再給孤穿上。”

    “殿下,暫時先不用穿吧。”賀蘭道。

    “眼下還在戰場,誰知道吐谷渾人會不會來偷襲呢,戰事隨時可能發生,所以這甲還是不能離身的。”承乾卻堅持道。

    “那就先穿一件細牛皮甲在身好了。”

    “都穿上吧,這真要是遇突襲,這幾層甲都得穿上半天,哪有那時間。”

    承乾的鎧甲都是御造精品,防禦效果是沒的說的,尤其是內外幾層一起穿上後,雖然說十分沉重,但帶來的防護效果也極強,今天他在外衝鋒廝殺了一天,雖然身上被扎的跟刺蝟一樣,可卻都沒什麼傷害。

    不僅防箭了得,甚至是不少刀槍砍刺,都沒傷到太子。

    不過這能帶來極強防禦的數層鎧甲,不僅製作成本高昂,而且穿戴起來也是非常不便的,要完成這幾層甲的穿戴,承乾必須得有幫手,用那些銅釦牛皮帶、筋索等一道道固定,非常複雜,需要耗費很多時間。

    一旦敵人突襲,是根本來不及的,尤其是在野外的時候。

    今天他們能把吐谷渾人殺的大敗,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佔了裝備的大便宜,吐谷渾人的裝備本就不如唐軍,尤其是鎧甲方面更弱了幾個檔次,而今天的突襲,打了吐谷渾人一個措手不及,他們大多數人連鎧甲都來不及披。

    “整戈待旦,隨時備戰!”承乾笑着說道,堅持讓賀蘭楚石幫他披甲。

    “殿下先烤火,我叫人幫殿下擦拭鎧甲,並修補一下。”

    承乾換上了乾淨的戎服坐在火堆邊烤火,卻也沒閒着,剛喝了馬血吃了馬肉此時肚中倒不飢餓,於是便拿出砥礪出來打磨刀劍,一場大戰下來,他的甲不但有些破損,就是自己的武器也有磨損。

    每個士兵都會隨身帶着砥礪,就是粗細不同的磨石,以隨時打磨武器。

    臨陣磨刀,不快也光嘛。

    鎧甲是戰場上第二條性命,而武器則是每個戰士的命根子。

    一件件武器擺在火堆邊。

    丈八的黑漆纏鐵馬槊,龍吞口銅獅篡尾,槊杆上甚至有大漆龍紋。

    馬槊兩把,斬馬長劍一把,橫刀一把,金鐗一對,銅錘一把,開山斧一把,大小盾牌三面,步弓騎弓三把,弩兩把·······

    零零碎碎的裝備一大堆,且全都是尚方御造的珍品,要不是太子上戰場,是帶着三匹戰馬的,僅這一堆裝備,如果都讓太子負重,就能讓他走不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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